她说她已是暮年,身患重病,实在没有多少日子了。
又说我能对罗琴好,就想叫罗琴跟着我一起走。
几句话的功夫,罗琴的母亲浑身已如筛糠般颤抖。
她是在强忍着咳嗽的冲动。
只是每每咳嗽起来,她嘴边便已有鲜血渗出。
“琴儿,娘知道你是个孝顺孩子,但实在不该再受娘的拖累。你务必答应我,一定要跟着这位先生,以后再也不要回来了。”
罗琴娘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突然抓住了我的胳膊。
她脸色涨红,眼神不安的乱瞟着,像是在四处寻找罗琴的身影。
我转头看向在角落已经哭成了泪人的罗琴,就等着她一句答复,而罗琴娘的眼神也顺着我看的方向看了过去。
“琴儿!”罗琴娘大声喊着,那样子已是回光返照,估摸就是这两天的事儿了。
罗琴捂着嘴强忍着痛苦硬生生点了点头答应了,我赶紧向罗琴娘转达。
得知这一消息后罗琴娘手上的力道顿时弱了许多,只见她心满意足的笑了笑,呼吸变得愈发沉重,最后到底还是缓缓闭上了眼睛。
罗琴现身抱着她的母亲送了最后一程,虽说母女俩之间有些遗憾,但罗琴娘最终还是笑哀走的,这已是最好的结果了。
“你娘是个好人,她也是真心疼你的。肯定是因为这次事情闹得太厉害,这才
”
罗琴伸手止住了我的话头,哽咽了两声道,“你说的我都知道,只是我娘这一辈子过得太苦了,我本来想叫她享点福,没想到还是落得今天这个地步。”
罗琴是个有孝心的,眼看着自己的母亲就这么死了,换成任何一个人心里肯定都不会好受的吧。
我同样也感受过亲人离世的痛苦,这会儿对于罗琴来说什么安慰都没有用,只能叫她自己接受这份现实。
至于罗琴娘,我当然是要好好为其送阴。
烧去的牛马房车一概都是最好的,我还仔仔细细的写了一道赦令符,叫罗琴娘在上奈何桥的时候那些过路的阴兵可以不在为难她。
罗琴娘是我最佩服的女人,我只希望来世她可以得一好的胎。
下葬当日,我以罗琴的名义给罗琴娘烧了不少纸钱。
罗琴眼神木讷的站在一旁,这几天她一直在哭,虽然已为仙,但她的模样还是憔悴了不少。
作为狐仙有这么多情感未必是一件好事,可现在是特殊情况,我也不好多说什么。
然而我正一边为罗琴娘的离去而感到惋惜时,她却突然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待会儿咱们就走吧。”
“去哪?”
我蒙了一下,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罗琴这是愿意跟我北上了。
可这时候她已经头也不回的走了,我只好把纸钱一股脑的扔进火堆里,赶紧跟上。
北上的路上,罗琴几乎没有开口说过几句话。
她始终隐去仙体,从没来找过我。
我就这么一路自己走回了那片熟悉的土地,可时隔很久以后再回到故乡,我突然不知道该去哪了。
犹豫了许久,我还是决定回牛家村看看。
虽然那里的人都已经不在了,但我的小院儿起码还完好无损。
每次回到那我总能想起一些过去的往事,也算是一种心灵慰藉吧。
我唯一的亲人屠老四就死在这,现在已经尸骨无存。
此刻站在这门口,过往的回忆如同走马灯一样在我脑海中不断闪过。
想着想着我突然又开始头疼,不过毕竟这牛家村发生的事没有一件是好事,一切罪恶的源头都源自于这里,我有些不适也是应该的。
可令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我刚站在牛家村门口,竟听见里头传来说话的声音。
走近了一看,说话声音正来自一送葬队伍。
打头的是我小时候的玩伴叫张铁牛,只可惜十来岁的时候就被送去城里读书,从那以后我们就分开了。
他的模样跟小时候没差多少,我一眼就认出是他来了。
或许也正是因为张铁牛离开了村子,这才逃过一劫,不过我好奇他怎么又回来了?
我走上前去自然而然混入了送葬的队伍,张铁牛很快便发现了我。
“你怎么回来了?咱们都多少年没见了,你回来也不打声招呼!”
他也一眼就认出我来了,说话的语气很是激动。
“我一直在外头流浪,最近想家了就回来看看,本来以为牛家村不会再有人了,没想到你小子还在。”
我重重拍了拍张铁牛的肩膀,这种挚友再见的心情让我很是享受。
“你们两个要说要笑到一边去,看不见这是什么场合吗?”
耳边突然传来一老者的骂声,我转头一看,是一个头发花白但全然陌生的人。
张铁牛冲我招了招手,我跟着他一起到了队伍最后面。
“那人是谁呀?”我小声嘀咕道。
“别提了,那人是牛家村现在的村长……”
听张铁牛说,他之前曾有一次回村探望过,但那时村里的人全都已经消失不见了,只留下了一片狼藉。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于是跑到邻村求救。
邻村的人告诉张铁牛,村里的人是被一伙强盗都给杀了,仅剩的几个幸存者都跑到了他们村子里去了。
张铁牛想起过往往事不死心,想要城镇牛家村,于是便请了一个老人也就是刚才说话的那人一起回了村子。
牛家村风水位置极佳,没过多久便陆陆续续有外来的人住了进来。
那老者自然而然成了村长,牛家村也正在恢复往日的容貌。
“那这死的人是谁呀?你认识吗?”我又问到。
毕竟能有这么多人为其送葬,估计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吧。
“此人名叫刘汉良,是一个外来的商人。听说是突然暴毙家中,具体是怎么死的不太清楚。因为他生前给牛家村做了不少好事,所以才有这么多人来送。”
我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说话间我们已然走到了后山。
我下意识偏头朝着棺材看去,谁料竟看见乡亲.们正欲竖棺入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