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霞娘为了自己的孩子不得不听命夜叉,忍受着良心上的折磨。
她不忍范大哥就这么不明不白沦为了别人的器皿,偷偷为他立了遗像,怎知那遗像被我不小心撞见了。
夜叉为惩罚红霞娘,于晚上附在她身上,挖去了她的眼睛。
红霞娘越说越崩溃,眼泪鼻涕流了满脸,痛心疾首的嚎叫着。
她越是这样,眼睛的伤口就越是恶化,已经有血渗出来了。
我无奈的叹了口气,原本是想着叫红霞娘也付出代价。
但念在她也是个可怜之人的份儿上,我便打算且留她一命。
“你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从今往后的每一天你都要对那些被夜叉害死的人的亡魂赎罪,直到死亡,你可答应?”
红霞娘默默点了点头,肩膀不住地抖动。
“是我对不起他们,我会永远赎罪。但我还有最后一个请求,请你无论如何也要答应我。”
红霞娘说话的时候死死攥着拳头,声音也越来越小。
不用多说我就已经猜到了,她肯定是为了她的孩子。
“行了,你先起来吧,仔细跟我说说你儿子的事儿。”
红霞娘哽咽着起身,眼睛的伤口也因为流泪而变得骇人。
血泪滴答滴答的往下流,光是我看着都觉得疼,她一个女人却没有丝毫反应。
“夜叉杀了范大哥的第一天我被关起来了,后来他把我放出来的时候就说昌林被藏起来了。”
“我找机会把家里翻了个底朝天,却没见到我孩子的踪影。”
“他从来不出门,也不见他给我的孩子吃食。若是我孩子是被藏在了院子外,只怕现在已经……”
说着,红霞娘又绝望的低下头小声啜泣起来。
我也无奈的叹了口气,看样子若想找到范昌林只怕也不是个简单的事儿。
“行了,这事儿包在我身边,你先回去歇着吧,再想想有没有其他的什么细节。”
红霞娘乖乖听话回了屋,我则看着这院子犯愁了。
我倒不是因为这院子太大无从下手,而是我心里实在好奇,夜叉真的会留着范昌林吗?
无论如何,我还是得去羊圈看一眼。
再度回到这恐怖的地方,恶心感还是没有消失。
借着亮光一瞧,羊圈内到处都是人的骸骨。
有些碎肉已经腐烂发臭,上头爬满了蛆虫。
我强忍着恶心,在那一堆白骨之中四处寻找,却未能见到像小孩大小的骨头。看样子,范昌林并没有被害。
我想着不如就按照最简单的来想,夜叉既然没有吃了范昌林,估摸也不会把他留在村外任其自生自灭。
可如果他被关在院子里,那又会被藏在哪呢?
我住的那件小屋根本没处藏人,我叫红霞娘去找了范大哥所住的屋子,仍然没有发现。
“真是奇了怪了,你家有什么地下室或者是暗室什么的吗?”
红霞娘思考半晌,摇了摇头。
“这房子就是我跟范大哥一起盖的,根本没这种地方。”
“那他还能被藏在哪呢?”
我皱着眉头环视四周,目光落在了那处唯一没被注意到的狗窝上。
那狗窝有大半个人高,空间不小,足够藏下一个孩子了。
我突发奇想,范昌林会不会就被藏在大黄狗窝里?
我想去狗窝里找找,但大黄狗一看我要接近,立马冲我呲牙想要吓退我。
还是红霞娘上前安抚他,怕他拉到了一边,我这才能接近那狗窝。
记忆里不管白天黑夜,大黄狗睡觉的时候从不会进窝里,都只是趴在门边上。
我弯着腰探头进去一看,狗窝里恶臭至极,黑黢黢的空间里隐约可见一个身影正在蠕动。
“范昌林?是你吗?”
我小心翼翼叫了一声,狗窝里立马传出阵阵呜咽声。
我心里咯噔一下,伸手进去,再度劝道,“外面已经安全了,你妈妈还在找你,快出来吧!”
红霞娘听我这么说,疯了一样冲进了狗窝门口,探了半个身子进去。
没多久我就看她脸色一喜,竟真的拽了个孩子出来!
那孩子是个男孩,看着也就五六岁的样子,浑身的泥土,散发着阵阵恶臭。
可他眼神很是清澈,仿佛不知道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这才明白,原来大黄狗叼那些菜叶子进去,是为了养活他。
红霞娘失而复得爱子,抱着他痛哭不止,可范昌林却一点儿表示也没有,我根本看不出他情绪上的变动。
“孩子,你怎么了?”
红霞娘也察觉出了不对劲,开始检查他身上有没有伤口,没曾想还真的发现了他衣服上近乎被泥土遮盖住的血迹。
“你到底怎么了?伤着哪儿了?快让娘看看!”红霞娘着急坏了。
范昌林嘿嘿一笑,随后张开了嘴。
他的舌头竟然也被割去了,嘴里黑洞洞的,很是可怖。
红霞娘一看就崩溃了,抱着范昌林大哭不止。
而范昌林很是平静,起初我还以为这孩子傻了,直到看见他眼角有眼泪滑落才知道,但是不想让红霞娘担心。
我也跟着劝,“别太伤心了,孩子现在已经回来了,你就好好照顾他就是。不能说话,总比没命了要好一些。”
红霞娘一听我这话,就想到了范大哥。
如今他只是一副没有内脏和血肉的躯壳,当然是要让他安心入土才是最好的结果。
“至于范大哥的事儿,你也不用太担心。我可以帮你缝尸,一起葬了他。”
红霞娘抬头看了我一眼,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不住地磕头道谢。
我赶紧把她拽了起来,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半天才憋出一句,“这都是我应该做的,没什么。”
老天爷也真是会捉弄人,红霞娘为了自己的孩子害了那么多人,却没想到她朝思暮想的人竟然就在身边。
真相大白,这夜我终于能安安稳稳的睡上一夜了。
红霞娘与范昌林母子重聚,肯定有说不完的话想说。
院子里的寒气减弱了许多,我也终于能够安安稳稳的睡上一觉了。
一觉到第二天上午,我这才被喷香的米面味给叫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