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老周，万一你到时候坚决不回来，上面会不会把实验室留给你？”
“应该会吧。”
“你对张老大这么有信心？”
“他上次跟我说过。”
“……”
“偏爱，绝对是偏爱。”
程志文大跌眼镜。
“你不会还会回去吧？”
周淮生顿了顿。
这个问题目前还没有定论。
他想起刚刚提到的话。
反问他
“刚才提到的裸钻抛磨室是什么时候成立的？我记得原公司没有。”
程志文愉快地回答。
“那个啊，那个是新提上来的，目前也是砸钱的部门，里面前前后后投了好几百万。”
“我带你去看看！”
他大步走在前面。
（裸钻出成包括四个步骤：钻石轮廓设计，激光初步成型，钻石刻面抛磨，裸钻出厂鉴定）
车间里，一个穿着藏青色工作服的师傅出来。
“程主管。”
老师傅礼貌地喊了一声。
程志文替二人介绍。
“这个是负责这一块的彭师傅，这个是我们公司的技术主管周淮生！”
“周主管好。”
“彭师傅。”
彼此相互点头问好。
彭师傅向他们介绍了机器方面的知识，顺便看了打磨出来的成品与半成品。
在这之前。
创世科技主要是做人造钻石的上游产业。
因为资金周转快。
所以一直以毛钻形式出售。
除了瑕疵比较多毛坯钻石，会选择委外加工，再以裸钻形式出售。
这里面不得不算一笔账。
1克拉天然裸钻市面上价值块。
同档次的人造钻石1克拉价值是其三分之一，价格大概在块。
而公司内部1克拉毛钻成交量是500块。
毛钻出成率大概三分之一。
即1克拉的裸钻需要3克拉毛钻，卖给下游客户1500块。
3克拉毛钻到打磨市场手工费是500，加一张鉴定证书1000块。
所以1克拉的人造钻石成本笼统在4000块。
哪怕上游企业已经赚的盆满钵满。
这中间还是硬生生有6000块差价。
这笔账怎么算都划算。
他们从房间出来往楼上走去。
“这个是什么时候决定的事情？”
周淮生问。
“半年前吧，销售那边主张的事情，这加条线进来还不容易。”
“反正就是他们一句话，我们跑断腿呗！”
程志文下一秒言语又带着喜悦。
“不光如此，我们公司设立了自己的钻石品牌——蒂索尼钻石！霸不霸气？”
一个公司从底层一路走来不容易。
能有自己的品牌是个相当了不起的事情。
程志文拍了拍他的手臂。
眼里泛着光。
“已经在各个商场开设了专柜，今天你就先回去好好休息，过两天我带你去专柜看看！”
“专柜。”
周淮生略微吃惊，没想到杨新这么快就吃透了蓉城。
杨新是销售主管。
“想啥呢，就他那两把刷子，专柜设立在千禧珠宝柜台，那还不是张老大一句话的事情？”
程志文满脸不屑。
回头看了一眼钻石抛磨室。
“就连刚才的彭师傅，都是他从老东家那边要过来的。”
说到千禧珠宝，就不得不提张寻的另一个身份。
他的祖父是千禧珠宝的创始人。
千禧珠宝是一家专业从事珠宝设计生产的大型企业。
主要经营的产品包括铂金、K金、翡翠、珍珠、彩宝和黄金等。
此外，千禧珠宝还涉及珠宝首饰的设计、推广和连锁经营。
是国内最具规模的珠宝品牌运营商之一。
杨新是张寻的表弟，所以在公司也拥有较高的地位。
“他最擅长的事情就是，说，写报告，写ppt，外加甩锅！”
“就说自己打磨钻石这个事，他们名义上说从公司战略出发，立志包揽人造钻石上中下游所有行业。”
“可实际上还不是因为积压了太多有缺陷的毛钻？”
生产与销售向来积怨已久。
程志文吐槽起来滔滔不绝。
“作为一个合格的销售，他不去想办法怎么把这些东西卖掉，每次开会明里暗里说我们生产出太多瑕疵品。”
他停下来看着周淮生。
越说越气。
“你就说——卖苹果还有好与坏，他就只卖好苹果？”
“本来就是供不应求的东西，他也不想想办法，销售就有那么好当 ？”
周淮生淡定地说了一句。
“他不是想到办法了吗？”
周淮生指销售拉线打磨钻石和成立专柜的事。
“……”
程志文汗颜。
“那是活该他运气好，两边都在给他喂饭。”
“还有，打磨钻石这个事实际上是明总提出来的，打造品牌是总经办的指示，杨新就一个跑腿作用而已！”
销售与生产的爱恨情仇向来不是一朝一夕说的通的。
销售埋怨生产产出瑕疵品。
生产埋怨销售能力欠佳。
单从表面上来看，生产确实理亏。
但目前的培育技术与工艺很难避免边缘瑕疵。
就好比三克拉的毛钻远比三克拉以上的毛钻容易培育。
这是技术瓶颈的问题。
实验室培育的毛钻方方正正，裸钻也只占内部三分之一。
所以生产认为不影响出成即为合格的产品。
但站在采购商的角度。
有没有瑕疵的为什么要选有瑕疵的？
这就是两个部门矛盾的根源。
到了四楼。
“你先看看这边，这边是检测室。”
房间里明亮整洁，作物台上放着各种仪器。
“老大。”
“老大。”
看到周淮生，屋里的人不约而同站了起来。
老公司检测室原有十六人。
调过来四个，今天两个人值班，刚才都到门口接人去了。
周淮生走过去，用他惯有的沉稳语气问了一声。
“今天就你们四个值班？”
旁边还站着两个穿着白大褂的新人。
“嗯呐，主管你终于来了！”
一检验员难掩兴奋。
那种欣喜，就好像穿越了一样。
被外调一年，终于看到领导，就好像漂泊在外终于回到了组织。
“看到你们老大开心吗？”
程志文故意问。
“开心，有种他乡见老乡的激动，又有一种离职一年突然偶遇上司的熟悉感。”
她的话让人哭笑不得。
检验室与实验室，都是归周淮生管的。
程志文面向着周淮生指了指她们。
故作批评的样子。
“老周你看，我让你早点过来，看把这个孩子给激动的，赶紧擦擦鼻涕！”
检验员们都很激动。
要不是领导太过稳重，都想冲过去抱一抱。
程志文说着笑，又出门往外走去。
再往前面走。
是空旷的场地。
“这边就是你们实验室的预留地。”
程志文双手插袋，像是一个长官在巡视自己的领地。
“老周，要不你别回去了，明儿个我就喊几个货拉拉，把你们整个实验室都搬过来。”
“也就是一两天的功夫！”
周淮生语气平和，看不到多余的情绪。
只是说了一句。
“我这次是作为技术员的身份过来出差的。”
程志文瞥了他一眼。
“嗨，那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儿！”
整个公司都知道周淮生的地位。
程志文也是毕业两年后找不到合适的工作被周淮生介绍过来的。
他们开始往下走，到人事那边去录人脸识别。
“不过说真的，张老大虽然有情有义，但他总归是老板！”
程志文私下胆子大，向来谁都要说上两句。
他字正腔圆补充道。
“是资本！资本想要什么？”
“要你贡献价值，现在你有价值，所以什么都听你的。”
他讲话的时候又特意压低了声调。
“别的不说，就说你们实验室，二十来号人，各个都是人才。”
“你们实验一组的组长万里，才来公司三年，就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
“实验车间设备调试问题大多都是他处理的。”
他表情丰富，讲起来话滔滔不绝。
“这么发展下去，不出三年很快成为第二个你！”
“重点别人还懂得抓住机会！”
周淮生也没什么多大的情绪波动。
“这不很好吗？”
他回了一句。
公司现在正站在风口。
正需要人才。
“什么很好，教会徒弟饿死师傅，到时候这边大局已定，你怎么办？”
程志文的表情很生动。
正说着，万里刚好从后面过来。
“呀！”
把程志文吓了一跳。
“程主管，老大！”
“你什么时候闪现过来的？”
程志文摸了摸下巴，以掩饰尴尬。
“刚来。”
“老大你今晚有时间吗？我刚刚有事没能来门口接你！”
万里高高的，浓眉大眼，戴着眼镜，眉宇之间有些小帅。
斯文又像个学者。
“你周哥今晚被徐老板预定了。”
“明晚呢？”
“明晚被我预定了。”
程志文笑地有些奸诈。
周淮生拍了拍万里的肩膀。
语气平和。
“好好工作，要请也是我请，等以后有时间再说。”
万里点头走了。
“你跟他有仇？”
周淮生问。
“没有啊！”
程志文很坦然。
“反正你也不会跟外人出去吃饭，我就是帮你当了一回坏人。”
周淮生确实不喜欢社交，这一点程志文倒也没说错。
“他这不是好好的。”
周淮生用眼神示意万里。
程志文防御式地回过头。
“你别被他天真无邪的样子所欺骗，今天他叫你老大，明天就敢叫你小周！”
周淮生轻笑一声。
“知道了，小程！”
嘴角难得扬起一抹笑意。
“没跟你开玩笑！”
“等等我！”
……
再往前走，就是公司的餐厅。
现在正是吃饭的点。
餐厅里来往人很多。
两个穿着藏青色工作服的男生拿着手机与他们对立走来。
脸上笑着正低头说着话。
“你觉得他怎么样？”
一个人指着眼花缭乱的手机屏幕侧着头问另一个。
“还可以！”
他又问。
“你觉得谁更牛掰？”
“洛辛吧！”
另一个回答。
那男生摇了摇头，意犹未尽。
“我觉得还是江辰牛掰！”
他们手机停留在一个游戏界面。
正说着。
从他们二人旁边走过。
周淮生突然愣了一下。
回过头看了一眼二人远去的背影。
程志文拍了一下他。
“怎么？你也喜欢打游戏？”
他回过神。
“哦，没有。”
“走吧。”
他明明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