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寂胡乱抹了两把,“没有。”
姜芫转到他前面,借着院子里地灯的光看过去,确实眼圈儿发红。
她笑嘻嘻的,“哭了就承认,不丢人,棉棉喊我的时候我也哭了。”
“我真没哭。”他否认。
不是觉得自己丢人,而是觉得这样否认两句,才能掩盖自己真实的情绪。
姜芫也没跟他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她掰着手指算了算,“还有半个月,棉棉的生日就要到了,你说发生了这么多事,我们还要办生日宴会吗?”
“办,怎么不办?我们只请自己的亲朋好友,那些无关的人又不请,就算外面翻了天,又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姜芫也赞同,“那我该写一下宴请名单了,国博的人不能不请,请谁,怎么个请法,都挺头疼。”
裴寂没说话,只看着她。
黑夜里,他的脸孔越发的深邃,双眸也异常地黑亮,姜芫竟然给他看红了脸。
“你看我干嘛?”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比以前成长了,以前你可是最不耐烦这些人情往来。”
她叹气,“没办法,人在江湖从不是打打杀杀,而是人情世故。不如你帮我参谋一下,可让我轻松轻松。”
他点头,“那我们去书房。”
姜芫总觉得他这个邀约不怀好意,但也答应了。
一关上门,他就把她抱在书桌上,亲吻了遍。
姜芫颤抖着求饶,“别,我还没洗澡。”
男人烫热的双唇吻过她的小腹,“是香的。”
虽然过程一言难尽,但结果总算圆满,姜芫看着男人给她写的名单,不由把头靠在他胸口,“有些我都没想到,还是你考虑得周到。”
“你再添上几个下边儿跟你关系不错的,别说你光请领导。”
姜芫嗯了声,却懒懒地没动。
裴寂也没动,他只希望这一刻的温暖缠绵是永恒的。
可时间从不因为任何一个人的期盼而停留,转眼一个周过去了。
这一个周发生了很多大事,最瞩目的莫过于万宝斋宣布倒闭,结束了几乎一个世纪的传奇。
接着,周家把即将竣工的博物馆低价卖出,周岳拿着得来的钱财带季如雪移民国外。
这对老夫少妻在亰北豪门成了茶余饭后的话题,以至于后来季如雪卷钱跟小白脸私奔把周岳扔到养老院钱都交不起的时候,大家都把他当个反面例子。
当然,那是后话,周家现在压缩产业断臂求生,周观垚撑起了这个曾经显赫一时,现在风雨飘摇的家族。
这些裴寂都不为所动,他从不把周家当自己的家,周家现在这样都是他手下留情。
他现在只犯愁棉棉的生日送姜芫什么礼物。
送她一个……一心人怎么样?
忍着翻江倒海的酸涩感,他开始分析几个人选。
首选的,当然是陈默知,他温和细心,又跟姜芫交往过,还是大学老师,以后棉棉的教育一定不成问题。
可他手里也有一份羊皮卷,这件事他也牵扯其中,随时会有生命危险。
季如冰也不错,年轻,有激情,姜芫说跟他在一起玩儿很快乐。可他有白凤那个妈妈,姜芫不能吃婆婆的鸟气。
盛怀人倒是不错,可惜他不喜欢姜芫。
还有些……选来选去,他放弃了。
实在没办法把姜芫交到别的男人手里,他也相信姜芫自己一个人可以生活的很好。
裴寂又做了很多事,比如把家里的保全系统升级,替姜芫选好可靠的人,最主要的是他的财产。
他手底下还有不少东西,能见光的写在遗嘱里,不能见光的都交给吕宋,处理好了再给姜芫。
他不能陪着她们一辈子,但会让她们一生无虞,再也不用为钱财担忧。
他能给的,也就这么多了。
……
春节临近,棉棉的生日也快到了。
国博文修院今年发生了很多大事,却也做了很多大事,属于有成绩、成就的单位,作为副馆长,又是青铜器修复的领导者,姜芫大会小会的参加,反而比前些日子更忙了。
但不知为什么,她总是会心悸害怕,夜里还做噩梦。
那位国宝级的老中医给她看了看,说她有心火,让她不要想太多。
腊月二十一这天,她去参加会议,车子好好地行驶,忽然有一辆车闯红灯,眼看着就要撞上来。
就在司机以为要完了的时候,也不知从哪里出来一辆越野车,砰地跟那车撞在一起。
司机躲过一劫,停车后浑身都是冷汗,手脚发抖。
事故发生的那一瞬姜芫正在看发言资料,等明白过来危机已经解除。
后来听司机的描述,她也后怕。
至于那辆越野,司机说是正常行驶,只是开车的年轻人速度快了些,这才替他们挡了一劫。
不过越野车是改装过的,司机没什么事,倒是闯红灯的车子是因为司机犯病,没送到医院人就死了。
发生这种事,姜芫在外面该怎么样还怎么样,只是回家的时候就委屈巴巴地跟裴寂诉苦。
裴寂抱着她哄了半天,在姜芫没看到的地方脸色难看。
哈克派来的人,他早就让吕宋带人去截杀。
没想到还是有漏网之鱼,要不是他派人跟着姜芫,今天还不知道发生什么。
他本想好好陪着她们过一个年,但哈克都没有给他这个时间。
眼底杀气浓郁,裴寂想,是时候宰年猪了。
入夜,他等姜芫睡去,就离开翠微湾,去了万宝斋。
万宝斋虽然倒闭,但也不是谁能吃下的,他看着那高高的匾额,俊美的脸上掠过一丝冷笑。
借着工具跳上去,要不是老爷子说,他根本发现不了那个盒子,看起来跟匾额浑然一体,他好容易才找到机关。
也怪不得那年万宝斋闹贼,什么都没找到。
他取下来打开,然后从身上拿出一块,这是陈默知的。
放在一起后,他带着离开了这里。
万宝斋在他身后,慢慢被夜色吞噬。
夜风撩起他的大衣,夜色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
姜芫从噩梦中醒来,大喊着裴寂的名字。
身边空空如也,并没有人。
她很害怕,鞋子都没顾上穿,就下床到处找人。
洗手间没有,隔壁房间没有,客厅也没有。
姜芫去了书房。
书房也没有,桌上放着纸笔。
她正要离开,却又觉得不对劲儿,不由拿起桌上的白纸来。
写字的人下笔很重,纵然写的内容撕去了,却还留下印痕,隐隐看到“遗嘱”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