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痕,也就是被萧铭害了的那个姑娘。
“又出什么事了?”姜念终于转头过来看人。
桂枝告诉她:“香痕要去报官,求夫人还她一个公道,被铭大爷知晓了。他如今要将人收房,香痕怎么都不肯。”
本就是被迫的,更别说她先前存了报官的心思,萧铭要她就是因为撕破了脸,想要收房后报复磋磨她。
“夫人怎么说?”
“照说失了身就是该给铭大爷的,夫人便找她原先要嫁的人,说是愿添一大笔嫁妆,可那家人……”
姜念盘腿坐在榻上,薄被滑落肩头,将入夏的时节,竟有些凉飕飕的。
她在这宣平侯府也是寄人篱下,先前没想管的,可闹到今日,她竟想见见这个姑娘了。
“香痕如今在何处,姑姑带我去见见吧。”
桂枝姑姑起初是不肯的,说是香痕如今疯疯癫癫的,怕是不会好好说话。
姜念再三坚持,她才勉为其难应下。
两人提灯踏出院门,刚拐了个弯,姜念便细心听见了多余的脚步声。
往右拐,就能去萧珩的院子。
“姑姑,这边。”
桂枝似乎也感知到什么,跟着她往那处走。
不过十余步,一个黑影蹿来,直直扑向姜念。
“啊——”
那是个男人,身上酒气熏人,抱住人就开始说胡话。
“又去寻阿珩是吧?你谁都能伺候,让大爷我也……”
不等他说完,姜念泥鳅一样蹲下身,从这醉汉怀里滑出来,躲到桂枝姑姑身后。
桂枝也吓坏了,拿手里提灯一照,才映出萧铭那阴恻恻醉醺醺一张脸。
“铭大爷,这是念姑娘啊!”
“什么姑娘不姑娘,一个暗娼,说这么好听做甚?”
他身形摇摆,作势要越过桂枝再来搂人。
桂枝怎么肯依,当即大喊:“来人,来人呐!”
这边动静早惊动了萧珩院里人,几个护院匆匆奔来,紧接着便是只来得及披外衫的萧珩。
“阿念!”
他一见姜念缩在人身后,风一样迅速上前,提住男人臂膀便甩出去。
萧铭看着比萧珩要壮实不少,到他手中却轻得没分量似的,身子如破布一般飞出去,又重重砸在地上。
“有没有事?”
烛火熹微,姜念低头不语,没人看得清她面上神色。
这少年人便慌了,无措望向她身边的桂枝。
“姑娘这是吓着了吧,咱们别去看人了,劳世子送我们回去吧。”
萧珩却不听她的,眼光落回姜念身上,只等她自己开口。
“我没事,”那沉默良久的姑娘倏然抬头,面上竟不见一分慌乱,“姑姑,我要去看人,让阿珩哥哥陪我过去。”
他会武,显然比她一个妇道人家更安全。
桂枝却实在不放心,“姑娘……”
“您去替我寻一趟夫人,就说我今日口不择言,我已经知道错了。”
也不知她想到什么了,忽然就说要低头。
“姑姑,劳您替我说几句好话,叫夫人一定宽恕我。”
被她这样情真意切地求着,桂枝哪有不心软的道理,更何况今夜的事也得报给侯夫人。
“好,我去我去,”她转眼去看萧珩,“那就劳世子陪姑娘走一趟。”
萧珩已从护院手中接过提灯,“好。”
其余几人去拖萧铭,将他送回自己院子。
一条路走着走着,便只剩她与萧珩了。
姜念方才不是吓傻了,她只是做了个决定。
萧铭留不得。
否则,她就是下一个香痕。
在这偏僻漆黑的路上,一个灯笼照不亮太多,姜念的手悄悄抬起,钻进身边人掌心。
萧珩手腕发紧,意识到那是什么后,他既不敢握紧,却也不抽回自己的手。
“怎么了?”
“你说会永远向着我的,还记得吗?”
少女嗓音轻细,比那点烛火更幽微。
“当然。”
“那你说实话,你不是萧珩,对不对?”
他侧头去看她,只隐隐望见她的发顶。
他曾发过誓,永远守住这个秘密,可是今天……
“我不是。”
简短的三个字,姜念听出了他的挣扎,毕竟他少有这般复杂的情绪。
“是萧家大房的人,害死了他们父子,是不是?”
已开了口子,他也没更多可犹豫,“是。”
他能听见,姜念深深吐了口气。
“如果我要你,帮我杀了萧铭,你会答应吗?”
“我会,”唯独这个问题不用犹豫,“我说过会保护你,帮你做任何事。”
“好,那你答应我,别去动萧铭。”
萧珩不懂了,“为什么?”
照今日这情形,她该让自己去杀他才是。
“我不想你问太多,可以吗。”
萧珩仍旧糊涂,但这是她的要求,他一定会答应。
“好。”
姜念仍旧要去看香痕,她起初整日哭,住不了下房,便被安排到此处别院。
叫她意外的是,已经这么晚了,门口竟有个男子。
“我们家大爷好心好意要收你,怎么偏你这样不识好歹?”
“要不是你自己下贱去勾搭大爷,大爷怎会看上你?都过去几天了,你这贞洁烈妇装够没?”
“你要是真三贞九烈,早一根绳吊死了!拖拖拉拉的,是想给自己博名分吧?你一个失了身的丫鬟,还想做正经妾室不成?”
屋内隐隐传出女子低泣。
别说姜念,这回连萧珩都听懂了,握紧拳头就等姜念开口。
而姜念听了会儿才听明白,收房折磨也只是萧铭的下策,他最好是逼死香痕,一了百了。
“谁在那儿?”
那小厮是萧铭从家中带来的,是气焰最嚣张的人,回头看见姜念与萧珩,那副故意恶心人的面目仍不肯收敛。
“呦,这大晚上的,姑娘您和世子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做什么?”
“没有鸟不要紧,这不有你嘛。”
她回得太快,这话又说得太绕,那随从反应片刻,才意识到她骂自己说的话如同拉屎。
可对面毕竟是两位主人家,他气归气,也不好如刚刚那般豪横。
“小的也是担心二位,这里头毕竟有个疯妇。”
“我方才听了半晌,她疯不疯我不知晓,你多半是失心疯了吧,半夜跑人家门前拉屎。”
“你!”
他正要上前,萧珩立刻将人护在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