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仿佛又回到最开始,姜念刚跑来新昌县的时候。
只是蒋廷声轻松了许多,碍着大堂门外有谢谨闻留下的人,姜念不好再和人举止亲密。
这倒让蒋廷声自在许多,否则他会被一肚子困惑憋死。
三人用膳时也聊些正事,例如韩钦池在城里,正在处置难民分置的事,将患病的与病愈的分置两地,以防滚车轱辘似的停不下来。
东南的军队一走,孙家缺了仰仗,一时倒也消停些。
姜念又追一封信出去,简单说了说如今的时局,自己和韩家两兄弟在东南很安全,倒是让她保重自身。
梅雨天又连了三日,第四日总算放晴,韩钦赫便说要带她出去。
姜念为难,谢谨闻一定留了玄衣卫,她一出客栈的门就会被人盯上。
“不怕,”韩钦赫却一脸坦荡,“我们今天又不做什么,回头你也说得清。”
姜念想了想,只要他举止不越轨,谢谨闻倒比先前好哄许多,于是也点点头。
刚信誓旦旦说完,爬上马车就不安分了。
姜念被人抱在怀里,问:“不是说不做什么?”
“旁人看不见的时候,你就给我过过瘾吧,待会儿我就沾不得你了。”
倒给他委屈上了。
姜念收着力气推一把,推不动,也就随他了。
他们也没走远,就是约在新昌县一家酒楼,路上他粗略介绍过,有男有女,在这一带生意不小。
“你机灵,到时候我说什么就跟着走,做生意最看人脉,今日就是带你露个脸,往后大家好来往。”
姜念不解,“他们都是江南的商贾,我也不一定和他们来往吧。”
男人的下颌抵着她肩头,眼帘轻垂掩下那点私心,“这天下生意人,就绕不开这几条江几条河,你以为京都的生意,就跟江南无关了?”
多一条人脉不会出错,姜念也不疑心,点头就算应过了。
马车停息,韩钦赫率先跳下去,替她掀了帷裳,隐隐透出几分恭敬。
“姜老板,请吧。”
姜念探出半个身子,望了望跟前堪称富丽的酒楼,才就着他的手下车。
他约来三男两女,其中有一对是夫妻,这些人年轻的看着三十,年长的也不过四十,能把生意做大,想也知道有几分本事。
刚推开门,一人便起身相迎,“可把你小子等来了,还当你去了富贵繁华地,忘了我们这些老朋友呢!”
韩钦赫随父升迁入京,对外却不曾透露过自己的身份,只说是要去京都闯闯。
他也是笑着向前,与人相互搭了搭臂膀,“怎么会,忘了谁也不敢忘了我乔老板啊,否则拿着银票没处换钱,还不得求到你家门口了?”
桌边几人笑作一团,姜念默默打量那位乔老板,三十五上下,听出来他是开钱庄的。
做生意离不得借贷,这位倒是个要紧角色。
他早注意到姜念,寒暄过后不忘问:“这位是……”
韩钦赫朝边上迈一步,叫桌边几人也能看清身后的女子,“这位便是我说的,在京都做生意结识的姜老板。”
姜念放眼望去,很明显,能察觉她们目光的变化。
或许因着她是个年轻貌美的姑娘,几人都当他是韩钦赫的相好,没想她是个能抗事的。
“诸位,幸会。”
她一开口,离她最近的乔老板反应过来,笑点着二人道:“这年少有为对年少有为啊,阿赫那么年轻就自己当老板,带来的人只比他自己更好。”
果真是做生意的一张嘴,方才那点误解便这样揭过去,也没人不识相质疑什么。
她二人被引着入座。
乔老板是带着乔夫人来的,他挨着韩钦赫坐,姜念挨着韩钦赫,右手边是个三十出头的妇人。
一坐下,就听她笑着打趣:“姜老板好年轻啊,今年还不到二十吧?”
问女人的年纪本不应该,可在座她是最小的,问一声倒也不打紧。
姜念笑了笑,胡话蹿上嘴边,“旁人常说我这张脸显小,跟十七八岁似的,其实我今年刚满二十。”
她想着,毕竟利益来往,年纪说大些,也显得靠谱些。
“那你跟阿赫差不多呀,”乔老板在一边搭腔,“我第一回见他以为是个半大小子,没想那时候他都二十二了。”
姜念转过头,静静望向左手边的噙笑的男子。
没记错的话,他今年刚及冠,再过两年才有二十二。
韩钦赫回望身边少女,眼底笑意更浓,仿佛在说“承让承让”。
另一位老板也搭腔:“这长江后浪推前浪啊,后浪还一浪比一浪年轻,这下好,我们都成老人了。”
姜念的眼光收回,又大方投向开口之人,“瞧您说的,我就是做点小本生意,哪敢在您面前自称后浪?”
几人笑了一阵,又相互敬酒。
姜念能够很清楚地感受到,这回和在京都那回不同,在座不当他是韩钦赫的女人,而是独当一面的老板,十足的重视尊敬。
她喜欢这种感觉。
“欸——姜老板,那你跟阿赫是怎么搭上线的?”一轮觥筹交错之后,身边妇人又问。
韩钦赫率先起头,“我那时人生地不熟亏了点钱,姜老板盘下了我一间布庄。”
“姜老板做布料生意的?”
剩下的姜念自己接过来:“我做的生意杂,其余胭脂水粉,首饰珠玉的,都是女人家用的东西,盘那家布庄,也就是想试试。”
“呦,”那妇人一听更来劲,“你家东西一定很好用吧,你这保养得也忒好了。”
她离姜念最近,凑到跟前看,也只觉这张脸白净如瓷,寻不到半分瑕疵不说,嫩得都能掐出水来。
“你刚进来的时候别说十七八,我以为你就十四五岁呢。”
说到这儿,乔夫人也凑过来,很是认同地点头。
姜念哪能应这些,眼珠子一转便说:“其实啊,我从来不用铺子里的东西,可要是有人问了,我就一口咬定是店里东西好。”
“旁人问我几岁了,我都说二十五。”
说到这儿,她面上显露一阵神气,那两名妇人无奈对望,接着就是一阵笑。
“那你这天生是做生意的料呀。”
韩钦赫侧身与人闲谈,却耳听八方时刻关注着背后的女子,听她把人哄得一愣一愣,唇角轻缓勾起。
几人很快就打成一片,姜念也从她们的话里得知,这家酒楼是那位乔老板投钱的,虽是韩钦赫约人,但乔老板做东。
酒过三巡之时,店小二来寻他。
姜念离门近,听他似惊呼一声“他怎么也来了”,随后便阖门去到外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