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念急匆匆朝外走,忽然什么东西蹿出来,差点她就踢着了。
“喵~”
一站定,那小东西就蹭着她脚跟打转,叫声嗲得很。
姜念蹲下身抱起它,才有一名女使匆匆追来。
“姑娘,对不住啊姑娘……”她气喘吁吁上前,“这猫儿太皮实,一个没看牢就跑出来了。”
姜念记得这只小狸花,背上是青褐色,胸前有一块白,四个爪子也生着白毛;颜色杂得很,好在脸蛋生得周正。
“无碍,我认得它。”
韩钦赫还说,这只猫像她来着。
她捧在怀里揉了两把,才递还给那名女使,“好好照顾它吧。”
女使刚接过还没抱稳,那闹腾的小东西又跃到地上,急匆匆追上姜念,缠得她没法走路。
门外白刃瞧见她停了两回,已然进门探查。
“姑娘?”
姜念冲人摆摆手,顾自蹲下身,小狸花两只前爪就搭上她膝头,又用脑袋顶她的手。
“想跟我走啊?”
它发出“呼噜呼噜”的声响,配上一双圆溜溜的眼睛,似在对人笑似的。
姜念上回就想养它,实在是不得安定,才没带走。
如今也不知要在听水轩磋磨多久,忽然就心痒了。
“我带去养几日,过几日再送回来行不行?”
姜念蹲在那儿,和小狸花难舍难分,扬起来的眼睛十足恳切,女使都看得心软了。
“姑娘且带去吧,他不怕生,平日最要人陪了,况且……”她也蹲下身,压低声音凑近几分,“二公子交代过,若是您来看它,随您抱走就是。”
“真的?”姜念一把一把揉着小狸花脖子上的绒毛。
“真的真的。”
白刃已走到她身边,正好见她抱着猫儿起身。
“走吧。”
他只得又追过去,几次欲言又止。
还是等人登上马车才问:“姑娘这是……想养猫?”
“养不得吗?”她记得上回,谢谨闻也没反对。
“那倒不是……”
姜念便道:“我暂且不回去,你送我去东街口那家布庄。”
这种时候本不该乱跑,可她两万两白银扔在那儿,有一万八千是管人借的,每月要添一百八十两的利息。
光是想想这些东西会弄丢,她就跟火烧屁股似的坐不住。
小狸花到了车上很乖巧,碧桃也喜欢它,逗着它玩闹了一路。
姜念怕它下车走丢,便嘱咐碧桃抱着它留在车上。
这回它也懂事地没再跟。
近来风声紧,往昔香纱雾绕的东街,如今也冷冷清清的。
姜念走进去时,掌柜娘子刚呦呵半声,立时揉揉眼睛。
“姑娘回来了!”她连忙绕出柜台相迎。
姜念不欲久留,略微寒暄两句便问:“我定了一批料子,前阵子可有送来?”
本是悬着心怕弄丢,好在掌柜娘子点头道:“有的有的,是公子那位姓丁的朋友,他来传话的。”
姜念重重松一口气,韩钦赫没回来,却也替她惦记着这批货。
“我听说,姑娘定了许多宋锦?”妇人踌躇开口,“那料子金贵,平日里也容易赔的,更何况这种快打仗的时候,没多少人做新衣裳。”
布庄生意也就刚有起色,她生怕那批货烂在库里。
姜念却不以为然,安抚道:“正是因为人人都这样想,其他布庄里不敢多进新料子,可我敢笃定,这仗不会打太久。”
“到时大大小小庆功宴一办,贵人们要制新衣,便是我们出头的时候。”
说得有模有样的,掌柜娘子信她,却依旧要问:“这仗还没打呢,姑娘怎知不会拖着?”
因为,沈渡也着急。
他急着回去见祖父,怎么也不至于拖个一年半载的。
“你信我就好。”她从袖间掏出三张一百两的银票,“下回见到那位丁公子,问问他租库房存布料要多少钱,多还少补。”
“是。”掌柜娘子双手接过。
姜念原先就该离去了,忽然想到城外的沈老太爷,他正独身一人被安置在那儿。
又绕回来说:“你送两匹料子去宣平侯府,记得跟夫人说,要我兄长去城外探望。”
除了自己,恐怕沈老太爷只认得萧珩了。
“好,我记住了。”
当夜,谢谨闻没回来。
姜念醒来时怀里毛茸茸暖洋洋的,竟是小狸花跳上床头,趁她熟睡钻进她怀里了。
天明时姜念起身,它“呼噜呼噜”响几声,身子蜷起来缩进了被窝里。
比人贪睡多了。
姜念也不打扰它,下床换了衣裳,出去问谢谨闻的动向。
“大人昨日歇在宫里吗?”
“是的姜姑娘,昨日还有人传口信,大人说往后您不必等他,顾自己睡就是了。不过那时……您已经睡下了。”
“哦,”姜念心虚解释,“我昨日跑来跑去的,实在是有些累,等着等着就睡着了。”
白刃了然点头。
姜念又状似随意地问:“如今外头,是什么情形啊?”
起先这种事,白刃也是不想跟姑娘家细说的,可一想到,这姑娘担心就会乱跑,只得详尽说给她听。
“昨日夜里的战报,西北军与东南军,相距已不到一百里,想必今日就会短兵相接。”
一百里,行路行得紧些,半日就能走到。
“这么说,眼下可能已打起来了。”
白刃点点头,“姑娘今日就不要出门了,大人坐镇宫中,也不会有危险的。”
姜念倒不担心他,回京了,上阵杀敌估摸着轮不到他。
她更想知道,沈渡如今在什么地方。
在宫里假作里应外合?亦或是身在曹营心在汉?
可无论如何,他只能靠自己,她的手暂且够不着了。
……
东南风闷闷刮着,照说这个时节,正是七月流火、辗转入秋的时候,却又恰逢秋老虎作祟,将士铁甲都浸一层汗。
而在这堆沉闷甲胄中,还有个宽袍大袖的清隽书生,他穿过人群时,几名将领纷纷自觉让道。
任他行至首领马前道:“王爷,东风未至、将士疲惫,这种时候不宜冒进。”
就在昨日,离东南军会师不到一百里的路程,探子才传来消息,说领头之人并非他心腹。
如今他再看沈渡,眼光复杂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