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
香痕转了转手臂,示意他先放开自己。
韩钦赫好不容易找到这个线索,虽松了手,却结结实实拦着人去路。
香痕心中不适,只得别过头说:“姑娘不在这儿。”
“那她在哪儿?”
香痕吃不准他是自己寻来,还是姜念也和他通过气,一时也不敢多说。
“这您怎么问我,姑娘不是往更南边去了嘛。”
男人上下嘴皮子一碰,轻轻“啧”一声,“你不用跟我装,要是她没告诉我,我能到这儿寻她?”
香痕生怕被他诈出话,咬死了只说:“韩公子,我真的不知道您在说什么。姑娘给了我一笔钱,我自己想做点小本生意罢了。”
“是吗?”男人一挑眉,反倒更来劲,“看在咱们相识一场,那我必须得帮你啊。”
哪里是想帮她,香痕心里门清,他还是不信自己,想顺藤摸瓜找到姜念。
她拿点什么问点什么,男人都在边上直勾勾盯着,又漫不经心问:“她要继续做绸缎是吧?”
香痕压根不理,回家时明知他在后头跟也装看不见。
她就住在这附近,屋舍是租的,也只有一间卧房。
韩钦赫盯了两天,的确没察觉她跟谁来往,心里又摸不准了。
难不成,她不跟自己的女使住一块儿?
韩钦赫找不到旁的线索,拎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硬是又拜访她一回,眼尖瞧见她把一本《蚕书》塞到桌下,顿时又有了猜想。
终于,折腾三日,他踏进一片桑田,抬手握住人肩头。
“你怎么来了?”
她换下了京都惯穿的绫罗绸缎,身上是同周边姑娘一样朴素的麻衣,浓密乌发没再梳发髻,只编成辫子垂在身后。
一样首饰都没有,却衬得这张脸愈发水灵。
韩钦赫悬着的心终于落下,轻轻舒口气,才收回抓她的手。
“还问呢,人都来了,怎么不知会我一声?”
“我这不是想着……”
姜念正欲解释,一旁少女脆生生问:“昭昭,你跟谁说话呢?”
她放眼打量,这男人打扮得十分体面,一看就跟她们不是同类人。
“哦,这是我从前的东家,可巧,碰上了。”
韩钦赫刚好转的脸色,在她一声“东家”里,又变得难看起来。
他借身形遮挡,在她腰上掐一把,压低声线斥问:“谁是你东家!”
姜念只随手推开他,“回头再说,你先走吧。”
韩钦赫无法,见周边姑娘都往这儿瞥,他自己是不在意,却怕给姜念惹麻烦,只得退出了桑田外。
果然如他所料,姜念找了户养蚕的人家借住,给人打下手的同时,学她们如何养蚕。
背着箩筐回去,男人看着她晒干桑叶又切碎,将多余的桑叶贮存瓮坛中,才给屋里竹筛换上。
至于那尚且黑漆漆的幼蚕,韩钦赫没敢仔细看。
忙活完这些,她跟人打过招呼,才终于掸着手来找他。
“我先前就是想,等我在这儿学完,找了新住处安定下来,再跟你碰头也不迟。”
听她还打算来寻自己,韩钦赫好受些,也没了来时那阵气焰,只问:“那你要学多久?”
“要一个多月呢。我跟她们说,我被从前东家赶出来,如今缺门手艺傍身,她们又见我识字,才肯叫我留下的。”
她这身细皮嫩肉、说话的口音,怎么看都不像江南乡间的姑娘,编个身份,的确更好取信于人。
韩钦赫正点着头,忽然察觉不妥,“你说你被东家赶出来,那现在我是你东家?”
“嗯,”她尾音上扬,“我总得找个由头脱身,到时你直接带我走。”
行吧。
刚一见面,又被她算准了。
可男人心里总觉得不舒坦,“你要学养蚕,跟我讲一声,我帮你张罗不就好了。”
“这点小忙都不肯让我帮?”
他还是在意这点。
姜念只说:“我自己能做的,何必再麻烦你。”
“可你……”
韩钦赫差点咬了舌头。
他满心欢喜跑回江南,现在怎么觉得,是他误解了姜念的意思。
“还有事吗?没事你就先走吧,过一个多月再来。”
姜念也不等他应声,挥着手示意他离去,头也不回地跑回木屋里。
这屋主人是一名妇人,孀居带一个女儿,蚕忙时节,经常会招周边的姑娘过来帮忙,工钱不多,但包吃住。
住自然是住不舒坦的,五六个姑娘挤一间睡大通铺,听闻等蚕龄堆起来,夜里都要起身换桑叶。
这天姜念刚躺下,周边五个姑娘都拉着她问:“昭昭,你东家是不是……对你有意思啊?”
午后间隙里,几个十几岁的姑娘趁机讨论过,姜念是不是被东家看上,得罪了原配夫人,这才被赶出来。
这故事实在太俗套了些,姜念不想认,便稍稍改了改:“他的确有那念头,不过他尚未成亲,是家中老夫人看不上我。”
“我又不想给人做妾,这不,就讨了老夫人放我自由身。”
立刻有人问:“那他现在来找你,是要讨你做正头娘子了?”
眼看越编越收不住,姜念也开始装傻,“谁知道呢,支支吾吾也不讲个清楚,我才不理他。”
她扯了被子盖住脸,“今日跑得我都累坏了,姐姐妹妹们,你们不累吗?”
到底年纪小,她这么一说,众人又开始喊腰酸腿痛,将她那点事揭过去了。
韩钦赫第二日还来,这回学聪明了,带了酒楼里的点心来分。
他模样生得好,眼瞧姜念也不怕他,姑娘们收了东西,玩笑推搡着都叫她快去。
“你怎么又来了?”
韩钦赫垮了脸色,“能不能说点好的?”
姜念抿唇不语。
韩钦赫这才拉着她到一边坐下,端了点心出来,甚至还备了一壶茶。
“我都打听过了,养蚕很累的,你先前伤都好透了?”
许久没见这么精致的点心,姜念往嘴里塞一块才说:“养了小半年,你不提我都要忘了。”
男人伸手给她倒杯茶,两只眼睛恨不能穿过她衣裳,也好看看她的伤处。
自家嫂嫂说得模糊,只知道是伤在胸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