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的战斗似乎结束了,但时不时的依然能听见教区各个方向传出的惨叫声、求救声、呐喊声、咆哮声。
但终究都是些零零碎碎,没有组织的抵抗结局是显而易见的。
“暴徒已经全部得到了控制,居民们不用担心!新的教会成员几日内就会赶到。”
说罢,教权近侍带着大批的圣骑士扬长而去,只留下满地鲜血与尸体,他们似乎并不认为这有什么不妥。
听着马蹄声逐渐远去,几个居民缓缓推开房门走了出来,看着经历过血腥巷战一般的街道,很多年轻人一时间吐了出来。
这和看见主教被斩首的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那是审判,而这里是屠杀。
街道上弥漫着鲜血和呕吐物夹杂在一起的气味,如果不尽快清理,哪怕是神明庇护的教区也会爆发瘟疫。
在情况危急的情况下,总归是会有一些人站出来的,很快就有不少居民口鼻上系着毛巾,拿着铲子等工具开始清理尸体。
几乎所有教区居民都目睹了刚刚的暴行,在没有丝毫沟通的情况下,城外的乱葬岗竖起了一座座新的墓碑或是衣冠冢。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原本只有挥动铲子和泥土落地声音的乱葬岗中,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咳嗽声吸引了。
“咳咳咳咳咳咳!!!”
那是一个扶着铲子剧烈正在剧烈咳嗽的老人,从那起伏的背部和喉咙里冒出的风箱声就能知道他正在遭受很大的痛苦。
而他脸上的毛巾早已不知道丢到了哪里,嘴角渗出的鲜血已经滴落在地。
“让我看看吧,我曾是兽医。”
一个穿着一身皮大衣,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女人走了过来。
“兽医?她不是教区居民?”
“教区不可能会有医生!”
人群中马上爆发出一阵骚动,好像兽医的存在远远大于老人的生死。
对此,女人没有理会,只是走到老人身旁观察对方的眼睛与口腔。
“咳咳咳!!!”
一大口鲜血飞溅到女人脸上,所有人这次都看的一清二楚,那是黑色的,病变了的血。
“怎么会这样?人的血不应该是红色的吗?”
一大群人马上就对着老人开始指指点点,可自称兽医的女人却一动不动,迟迟没有进行下一步检查,也没有说出任何结论。
“妈妈,她怎么了?”
一个小男孩拉了拉身旁的母亲,一手指向半蹲在地的女兽医。
母亲先是愣了一下,微笑着摸了摸男孩的头,自己也弯下腰看顺着手指看去。
而她看见的,是一个满脸鲜血,眼睛中正闪烁着猩红,皮肤正在变得异常惨白的人脸。
“噗通——”
小男孩的妈妈一下子坐倒在地,双腿止不住的打颤,一手抬起一手指向女兽医嘴里含含糊糊念叨着些什么。
正当众人注意力被再一次吸引时,身后却突然传来一声惨叫。
刚刚转过去的头马上扭了回来,却看见刚刚还在咳嗽的老人正在开始啃食一名健壮的男性居民。
几乎全教区的人都认识这个男人,他是有名的铁匠,身体素质对上部分圣骑士也不遑多让,可现在却被一个骨瘦如柴的老头按倒在地,丝毫没有抵抗力的余地。
没有人知道这是什么情况,一些年龄稍大,尚且还有行动能力的人很快就带着朋友与家人向教区跑去,而更多的人却是一动也不敢动。
“啊......啊啊啊啊!!!”
直到再一次尖叫,才刺破了麻木的人群,也刺破了他们的胆识。
人们和潮水一样争先恐后地往教区里奔去,为了跑得快一点,不少人直接丢去了脸上而毛巾和手上的工具。
也并不是所有人都能跑进教区,那些落在后面的人,自然成为了牺牲品。
惊慌失措的人群关上了教区大门,希望这块足够厚的木板能保护好自己,但就算如此也没有人敢放下心来。
一个老头连铁匠都能按倒在地,外面现在这种怪物只多不少,这一个没有多大的城门又能抵挡多久呢?
“嘭——嘭——嘭——”
正当所有人都在看着不断被撞击的城门时,一阵咳嗽声从人群后方传了过来。
那是跑的最快的一批人,代价就是丢去了脸上的毛巾。
伴随着咳嗽很快就在人群中蔓延开来,人人都能闻到空气中过分明显的血腥味。
那些气味几乎要化作固体,堵在每个人的咽喉,所以才导致不断地咳嗽。
伴随咳嗽一同蔓延的,还有恐惧。大部分人已经见识过了外面的惨剧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生的。
一个脸上绑着湿毛巾青年的青年看着眼前的情况已经汗流浃背,求生的欲望逼迫他立即做出行动,哪怕是挪动一点点距离。
但他还没扛着压力走出几步,呼噜声便从自己的喉咙中冒了出来。
很快,他自己也开始咳嗽。
变得和身后的人群一样,而惨叫已经开始在教区内各个角落里传出。
就像当初圣骑士们进城之后一样。
“外面怎么了?”
安法教区圣所中,难民们被关在无人看管的牢房之中,但即便如此他们也没有力气再去抵抗了。
勇敢的人已经与帝国士兵们倒在一起,没有人能够拯救他们。
没有吗?
“啊,你看,我就说我们得回来一趟吧。”
走廊尽头传出一阵雄厚的男声,一时间,牢房里的所有人都起了精神,重伤员也不禁转动眼珠看去,还在哭泣的孩子们也都为之止啼。
“没错,幸好我们回来了,那些家伙根本不干人事。”
这是一段女声,牢房里的众人看着两人在走廊上一个个砸开牢门锁子,马上开始了呼救。
“救救我!谢谢您!”
“救救我的孩子!”
无数双手从栏杆缝隙中探出,渴求着自由与希望,罗特林特和梅希纳也对此感到无比的震撼。
罗特林特深知一个道理:
保护好子民,是帝国的士兵,军士长,指挥官,乃至将军最基本的职责,不是生来为此,而是职责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