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安说道:“我觉得赵林最想要的就是认同。只要你们认同他,接纳他,让他感受到家的温暖,肯定不会再为难宸瀚。”
赵景州摇头:“他对我们误会很深,不会这么轻易放过瀚儿。”
季安道:“你们这么对他,换成我也这样。但越是如此,越要改变,除非你不想他回来。”
赵景州道:“他毕竟是我儿子,虽然不讨人喜,但也不能一直流落在外。等到裕王登基,就让他回来,但不是现在。”
季安冷笑道:“等裕王登基,你擢升为镇北王,宸瀚是王府世子,就能稳压住赵林了,那样让赵林回来他也不吃亏,是不是?”
赵景州微微颔首:“知我者季安也。”
“也就皇上将不久于世,否则说不定赵林比你还早封王——他现在的官可比你大多了。”季安嘲笑道。
赵景州淡淡道:“官位大小不算什么,兵权才最重要。”
季安道:“算了,你家的事我不多嘴。想把宸瀚调走很简单,赵林不是贪财吗,给他送钱不就行了。”
赵景州点头道:“不愧是季安,这计策虽简单但好用,就用这条了。”
……
“大人,这是十万两。”
赵景州特意派了个亲卫带着银子来到行辕找到赵林。
“我家世子十二月十八要成亲,眼看没多少日子了,夫人希望他能早点回去准备,希望大人行个方便。”
赵林看了眼那一箱子白花花的银子,淡然道:“公事重要私事重要?”
亲卫心中一沉:“公事重要。”
“海贸之事至关重要,上涉及我朝财政,下关系数百万百姓,本官闻赵宸瀚素有能力,特意调他来处理此事,希望能早日处理好,你们竟然如此自私,要他放下此事回去成亲,可把朝廷和百姓放在眼里?可把本官放在眼里?”
赵林厉声呵斥,亲卫额头上立刻出了一层汗。
亲卫连忙道:“不是我等因私废公,实在是这成亲日子早就定好,到时候诸多大臣都要前去,连皇上都要驾临,不能轻易更改。若是大人觉得不妥,还可以商量。”
赵林刚刚抢了几千万两银子的好处,哪能看上这区区十万两银子,冷哼道:“你这话什么意思?是说本官假公济私,故意为难你们?”
“小人不敢。”亲卫连忙道:“还请大人体谅,实在是世子成亲需要做的事情太多了,必须他回去。”
“哼!他成亲重要,还是朝廷和百姓重要?”赵林喝骂道。
亲卫硬着头皮道:“当然是朝廷和百姓更重要。”
“这就对了。”赵林道:“等他成亲前一天本官自会放他回去,至于现在,不用说了。”
“赵林这个贱种!”
赵宸瀚得知消息,勃然大怒。
这是故意为难他。
要是赵宸瀚做的什么重要差使离了他不行也就算了。
关键是自从京城出来到现在,除了路上安排住宿以外,还让他干什么了?
那些下贱的兵士还去打海盗了呢,他什么都没干!
就这样,赵林都不放他回去。
这不是故意为难他吗?
“再加钱呢?”赵宸瀚问道。
亲卫无奈道:“小人问了,赵大人不松口。”
“该死!该死!该死!”
赵宸瀚愤怒地走来走去。
这时候下人突然过来禀报:“少爷,一个姓周的公子找你。”
“姓周?周世安?”
赵宸瀚大喜,连忙道:“快请。”
很快周世安就进来了。
赵宸瀚道:“周先生,你来得正巧,我正有难处。”
周世安含笑道:“小人就知道世子有难处,特意从京城赶来。”
周世安看看左右。
赵宸瀚立刻道:“你们都出去。”
等下人们都出去,赵宸瀚道:“我想离开这里回京,但是赵林死活不放,给他银子都不行。你快想个办法,让我能回去。”
周世安道:“在这里不好吗?赵林已经掌握大局,只等把海贸处理好,就是大功一件,回去后论功行赏,世子也能捞到好处。”
“一分都捞不到,那贱种什么都不让我做,每天就这么傻站着,不管多大的功劳都和我没关系。”赵宸瀚低吼道。
周世安皱眉道:“赵林果然阴险,这是要活活把世子给耗费掉啊。”
赵宸瀚道:“我得离开他手下,不然什么都干不成。哪怕他不害我,也能废掉我。”
周世安点头道:“此举确实阴险,既不会得罪侯府,也能打压世子。但是赵林连银子都不要,不好办啊。”
赵宸瀚怒道:“好办还用得着你?”
周世安哈哈大笑:“世子所言极是。在下有一计,可让世子能黯然离开这里回京。”
赵宸瀚急道:“我就知道周先生有良策,快说。”
周世安问道:“世子怕疼吗?”
赵宸瀚道:“不怕。这和疼有什么关系?”
周世安道:“世子可外出剿灭海盗,趁机受伤,提出回京养伤。这样功劳拿了,赵林还不能拒绝。”
“对啊!”
赵宸瀚兴奋地一拍拳头:“既立了功,又不会落下一个因私废公的名声,赵林也拿我没办法,否则告他一个苛待下属,绝对可以让他吃不了兜着走。高!实在是高!但是……”
赵宸瀚苦着脸道:“上哪找海盗去?上次那些海商勾结海盗袭杀赵林,被赵林一网打尽,附近的海盗都没了。”
周世安笑道:“这有何难,没有海盗可以制造海盗嘛。”
赵宸瀚愣了一下,随即缓缓点头:“对!那些海商能制造海盗,为何我不可以?我要给写信。”
赵宸瀚快速地写了一封信交给赵景州的亲卫,道:“用最快速度送给我父亲。”
等亲卫走了,赵宸瀚冷笑道:“赵林,你等着,只要你弄不死我,我一定能弄死你!”
周世安笑着,只是眼底闪过一抹不屑。
这种货色,也配跟赵大人斗?
过了几天,渔民们纷纷跑来赵林这里禀报,海上出现了新的海盗,扬言要为之前的海盗报仇。
“大人,赵宸瀚求见。”
赵林正准备派人去剿灭海盗,听到这话,顿时笑了。
“这海盗来得真是太巧了。”赵林道。
米半夏不解:“什么?”
赵林没解释,吩咐道:“叫他进来。”
赵宸瀚进来,向赵林道:“大人,下官听说有海盗肆虐,残杀渔民,劫掠海商,罪大恶极,下官愿为大人分忧,前去剿灭这群海盗。”
“哦?赵世子果然不凡,竟然不怕海盗。”赵林道。
赵宸瀚傲然道:“家父乃是镇北侯,镇守北疆十几年,打得北狄不敢南下。下官虽然不才,但也不能弱了家父的名头。”
赵林点头道:“好!赵世子有此意气,本官又如何不支持。你想要多少兵?”
赵宸瀚道:“一艘船即可,不用兵。”
米半夏插嘴道:“不用兵如何打?听说那些海盗足有百人。”
赵宸瀚瞥了米半夏一眼,不屑道:“区区百人,我的随从自可解决。”
赵林含笑道:“好!既然赵世子有此气概,本官同意了。来人,把本官刚从水军处借来的中型战船调来。赵世子,看你的了。”
赵宸瀚大喜,道:“大人尽管放心,不能剿灭这股海盗,下官提头来见。”
赵林点头:“去吧。本官等着给你请功。”
赵宸瀚高高兴兴走了。
米半夏皱眉道:“大人,这个赵世子狂妄自大,怕是会吃亏,要不要派人接应?”
“不用,他不会吃一点亏。”赵林笑道。
米半夏惊讶道:“他的随从这么厉害吗?”
赵林只是含笑不语。
赵宸瀚当天带人出海剿灭海盗。
他当然不敢用赵林的兵,否则那些海盗可就真的要被剿灭了。
“大人,赵宸瀚受伤了。”
沈怀跑过来禀报道。
赵林微微一滞,随即嗤笑道:“原来是打的这个主意。伤得重不重?”
沈怀道:“还挺重的,挨了两刀,一刀在背上,一刀在腿上。”
赵林道:“罢了,去看看。”
“这种小人物也值得大人亲自去看?随便派个人看看不就行了?”米半夏道。
赵林笑道:“好歹也是镇北侯的儿子,不能死在我这里。”
米半夏好奇,跟着过去。
赵宸瀚身上缠着绷带,伤得果然不轻,绷带还往外渗血。
看到赵林过来,赵宸瀚挣扎着下床,被赵林一把按住趴了回去。
“怎么回事?”赵林问道。
赵宸瀚羞愧道:“卑职羞愧,那海盗竟然那么凶悍,一时不慎被他们砍中两刀。”
赵林安慰道:“还好没伤到要害,好好养伤。”
赵宸瀚赶紧提出自己的要求:“卑职不能当差了,请求回去养养。”
赵林呵呵一笑,道:“赵世子这是说的什么话,你在本官手下受伤,给你治伤是本官的责任,哪能让你千里迢迢回去呢?来人,给赵世子安排最好的大夫,用最好的药,一定要把他的伤早点治好。对了,不能留疤,赵世子快成亲了,留疤可不好。”
赵宸瀚咬牙道:“卑职无能,不敢耽误大人的大事,回去就行……”
“诶,这哪能呢,难道赵世子不相信本官?”赵林道。
赵宸瀚心中大骂,就是相信你才不敢待在这里,万一哪天你突然把我弄死怎么办?
赵宸瀚露出感动之色:“卑职自然相信大人,只是卑职这是私事受的伤,无颜见大人,更不敢劳烦大人……”
赵林随意打断赵宸瀚的话,道:“你我乃是同科进士,就该彼此帮助,怎能说劳烦这样的话?你就在这里好好养伤,等养好了伤,本官调拨一批人给你,把所有海盗全部剿灭以报此仇。”
赵宸瀚顿时吓得魂飞天外。
这哪是报仇啊,这是让他去死啊。
赵宸瀚有理由相信,他敢带着赵林给的人出海,赵林就敢让他死在海上。
这可是逼得三省官员联名抗议的狠人,想弄死自己分分钟的事情。
赵宸瀚还要说话,赵林已经站起来,道:“好好看护赵世子,若是出了一点事,本官饶不了你们。”
“是,大人。”几个青州军兵士赶紧说道。
赵林对赵宸瀚道:“世子尽管放心养伤,不耽误你成亲。本官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就走,丝毫不给赵宸瀚反应的时间。
赵宸瀚心中大骂,这个狗东西这是真想弄死自己啊。
但是他又无可奈何,现在的他一点地位都没有,连小兵都不如,赵林想弄死他甚至不用发话,有这个态度就有人来弄死他讨好赵林。
“这个狗东西,我都受伤了还不放过我,要不要趁机说他苛待下属?”
等人都走了,赵宸瀚问周世安道。
周世安摇头道:“赵林对下属一向大方,这样的流言没人信,反而容易激怒他。”
赵宸瀚怒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怎么办?”
周世安道:“今日赵林的话倒让我想到一个好办法。”
“什么好办法?快说。”赵宸瀚激动道。
“出海剿灭海盗。”周世安道。
赵宸瀚顿时色变:“你想害死我?”
周世安笑道:“哪能呢,你是我的恩主,你死了我上哪升官发财去?”
赵宸瀚没好气道:“那还让我出海?”
周世安笑道:“以出海剿匪为名离开赵林的视线,侯爷和卫国公不是都有水军的关系吗,出了海直接躲进水军里,赵林能拿世子怎么办?”
赵宸瀚立刻道:“妙啊,但是他非要我去剿灭海盗怎么办?”
周世安道:“就说没找到海盗就行了,这海盗又不是山匪,有固定的山头,茫茫大海,找不到不是很正常?”
“对啊!”
赵宸瀚大喜,道:“等我养好伤就去找他。”
“这个镇北侯世子真是无能,就杀了几个海盗,自己差点被人砍死。”
米半夏跟在赵林身边,非常不屑。
赵林笑道:“杀的海盗多了,需要的尸体就多,不好弄啊。”
米半夏不解:“什么意思?海盗和尸体有什么关系……等等,您是说他在自导自演?”
“聪明。”赵林夸赞道。
米半夏不解道:“他这么做有什么好处?”
赵林悠然道:“当然是可以借故回京。”
米半夏不屑道:“为了回京竟然做出这种事,一点苦都不能吃,真是枉费了镇北侯的名声。”
赵林没有多说,道:“那些官员的闹剧结束了,接下来要真正的忙起来了。”
换哪些人来做巡抚等官自有上面来决定,赵林的主要精力还是放在海贸上。
这是他捞钱的最大路子之一。
赵宸瀚的伤还没养好,却把虞知勇等来了。
“海盗竟然如此歹毒,袭杀赵世子,真是该死!本王一定上奏朝廷,扫荡海盗,给世子报仇。”虞知勇一进来就说道。
赵宸瀚迟疑道:“你是?”
赵宸瀚的随从连忙介绍:“这是东河郡王。”
赵宸瀚立刻反应过来:“原来是虞郡王,有失远迎。”
赵宸瀚挣扎着要下来,虞知勇连忙按住他:“快趴下快趴下。”
赵宸瀚道歉道:“让郡王见笑了。”
虞知勇赞道:“赵世子受伤如此重还这么客气,镇北侯府家教真好。”
赵宸瀚惊讶道:“王爷认得我父亲?”
虞知勇笑道:“老夫还未荣休时,和赵侯爷有过交往。赵侯爷一生为国,儿子也是英雄无畏,虎父无犬子。”
赵宸瀚连忙道:“王爷谬赞。”
赵宸瀚摸不清虞知勇的来意,只能这样应付。
虞知勇闲话扯了一阵,道:“不知世子如何看待赵大人?”
赵宸瀚心中一震,谨慎道:“赵大人忠君体国,乃是一等一的忠臣。”
“忠臣?呵呵!”虞知勇不屑一笑,道:“赵世子不用戒备老夫,老夫和令岳父卫国公乃是好友,叫老夫伯父即可。”
赵宸瀚仍然不敢掉以轻心,笑道:“那小子就厚颜叫一声虞伯父了。”
虞知勇点头道:“等你们成亲时,老夫还要去参加呢。”
赵宸瀚听虞知勇这么东拉西扯,只能耐着性子应付。
虞知勇见赵宸瀚这个样子,明白他什么都不知道,干脆对下人道:“你们都先出去。”
等所有人都出去了,虞知勇才压低声音对赵宸瀚道:“这海贸的赋税确实有部分没上缴,但也不是被三省官员贪墨了,因为大部分都上交给了你岳父卫国公。”
赵宸瀚心中猛地一震,道:“虞伯父,这个玩笑可不好笑。”
虞知勇道:“等你回去问问你岳父,或者直接问你父亲都行。老夫过来本想问问你他们有什么安排没有,但看你样子,根本不知道内情,也就不多嘴了。”
赵宸瀚心里已经信了七八分了,连忙道:“若是伯父有事要小可去办,尽管吩咐。”
虞知勇道:“老夫需要知道你父亲和卫国公对赵林的态度。”
赵宸瀚道:“难道岳父大人没和您说吗?”
虞知勇叹道:“老夫问过,卫国公说必要时候可以除掉赵林,但都到这时候了仍然没有动静,眼看大笔白花花的银子被赵林弄走,老夫心急啊。”
赵宸瀚道:“那就催催岳父大人,也许他不知道这边情况。”
虞知勇摇头道:“卫国公何等谋略,向来谋而后动,怎能不知道这边的情况。所以老夫以为他会让你处理这事,故而来找你,可惜了。”
赵宸瀚心中愤怒。
卫国公竟然一点消息都没透露给他。
他好歹也是卫国公府的女婿,未来的镇北王。
主要是他正在这里,是最好的人选。
只要对方派人过来,他就能设计干掉赵林,哪里用得着自残。
“没一个好东西。赵林不是,庞卓不是,赵景州也不是。”赵宸瀚心中暗骂。
他想离开赵林这里,结果赵景州就送来十万两银子,对别人来说是天文数字,但对赵林来说屁用没有。
人家分分钟就能抄出几百几千万两,十万两有屁用?
证明赵景州没有一点诚意,就想让赵林害自己。
赵宸瀚对虞知勇道:“大概因为赵林太小心了,身边时刻都有兵士保护,不好杀,所以岳父一直没动手。”
虞知勇叹道:“老夫也是如此想。但是再不动手,整个海贸可就都被赵林给拿走了。”
赵宸瀚道:“此事不好办啊。”
虞知勇见赵宸瀚什么都不知道,叹了口气,道:“你好好养伤,过几天老夫再来看你。”
等虞知勇走了,周世安出来,兴奋道:“世子,我有办法了。”
“什么?”赵宸瀚不解。
“我有办法干掉赵林了。”周世安道。
赵宸瀚不怎么相信:“什么办法?”
周世安道:“假装海盗把米墨璃绑架了,赵林肯定会去救他,就能趁机干掉赵林。”
“这、这能行吗?”赵宸瀚有些心动,但还是犹豫。
周世安道:“青州军是旱鸭子,会水的没几个,更别说海上作战了。只要上了船,他们就是待宰的羔羊。”
赵宸瀚猛地一握拳头:“说得对。只要废掉青州军,赵林一个人能有什么用?茫茫大海,出什么事都正常。不过……”
赵宸瀚担心道:“万一赵林不上船,只派兵怎么办?”
周世安道:“这个简单,要海盗要求赵林亲自去谈,不然就杀了米墨璃。米墨璃名声那么好,又那么支持赵林,赵林不敢不答应。”
“好极了。只要他上船出海,就不是他说了算了。”赵宸瀚点头,道:“还有一事,找谁动手?只有我们这些人可不够。”
周世安道:“那些海商。他们手底下有着无数亡命之徒,只要世子晓之以利,他们肯定答应。”
“不错不错,赵林把这些海商逼得倾家荡产,肯定很多人想弄死他。现在机会有了,人也有了,赵林必死无疑!”
赵宸瀚大喜过望:“要是能杀了赵林,记你头功。”
周世安笑道:“世子客气了,我还等着世子做了摄政王封我个侯爵呢。”
赵宸瀚哈哈大笑;“放心好了,有那一天。”
三天后。
米墨璃在米府被潜入的海盗掳走,并留言要求赵林去谈判,否则就杀掉米墨璃。
消息传开,米墨璃的夫人去赵林面前哭诉,不少清远省的官员和清远书院的学子纷纷跑来找赵林,希望赵林能把米墨璃救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