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有人进来了,连安和付宁回头一看,“琛哥?!您不是该在南京忙活迁都的事儿呢吗?”
黄琛虽说穿着军装,但行动间还是那股子混不吝的劲儿。
“听说咱们付三爷这回吃了苦头了,我还不得过来看看?”
他从付宁那里取走了电台之前就把情报网唤醒了,用电台把京城、天津到山海关一线的情报进行汇总整合,上交军政部以后就回南京了。
就跟这哥儿俩说的一样,他又忙活上迁都的事儿了,什么警卫啊、安全啊、路线啊,忙得不可开交。
但是情报还在源源不断的往他这里汇集,突然付宁的名字就跳进他眼里了。
这哥儿们居然丢了?!
黄琛把相关的东西都拿出来看了一遍,把手里的工作交给别人,蹭了一列北上的专列就来了。
等到了京城赶紧把自己人找出来问了情况,才知道付宁已经找到了,又马不停蹄的赶到阜成门,亲眼看见会喘气儿的人,这心才放下。
至于那个快手杨……
应该不是问题!
“琛哥现在在哪儿高就呢?看你这身装扮也不是警察了。”
“我现在在军政部下面的参谋本部,干的还是情报收集分析,一时半会儿是不会回去干警察了。”
黄琛也不见外,跨坐在炕沿儿上,打量着付宁明显发白的脸色。
“大夫怎么说?”
“没事儿。”
“没小事儿!”连安在一边儿给他拆台,“远安给他把了脉,这家伙伤了心神了,三年之内都得好好儿养着,还有那一身的伤,我就不提了!”
眼瞧着黄疯子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连安心说:难看就对了,我要是不给那个快手杨上上眼药,我怕他死得太痛快了!
黄琛又跟他们聊了聊当时的细节,起身就告辞了。
连安把他送出门,临了还不忘了说一句,付宁这场罪受的不轻,跟当年天津的事儿有关系。
黄琛也没说话,拍了拍他的肩膀,掉头就走了,
连安看着他的背影,冷冷一笑。
快手杨,我送你的大礼可得接好了!
他想着黄琛回去了,调动军警力量,抓个小混混儿,那还不是手拿把掐的事儿吗?
五、六天过去了,居然一点儿消息都没有。
不过随着付宁身体渐好,朋友们也纷纷上门来看他。
头一个跑过来的就是安晨冬,他拎着两坛药酒,说是江南老家去冬酿的。
他那个酒量,平时看一眼都觉得晕,这回正好儿给付宁补一补。
他们两个可聊的话题就多了,付宁正在家憋的难受呢。
今年又是一个大旱之年,京城附近除了春天下了两场雨,最近这两个月是滴雨未降,有效降水也就是常年的一半。
而西北地区的情况还要更糟。
还有山东也是,去年闹水灾,今年闹旱灾,眼看这一季又难有收成,不少人家已经开始准备要闯关东去了。
说着说着,这话题就拐到迁都上去了。
现在也算是南北一统了,原本南边的国民政府就有一套班子,北边的北洋军政府也有一套班子,这一迁都势必得合并。
所以这些在各个部委衙门里的普通办事员就要脑袋疼了,再加上有些故土难离的,怎么安置是个问题。
“静安,以咱们的资历和贡献,裁员肯定裁不到咱们脑袋上,现在就是看你去不去南京?”
付宁想都没想就摇头了,他研究的是耐旱玉米,南方的水土不好开展实验。
而且他的实验数据都是在赵家庄得到的,要想有连续性,就得保持土壤环境的稳定。
再加上“南京”这两个字实在是沉重,付宁觉得还是留在北方比较好。
安晨冬面临的也是同样的问题,但他是要跟着机构南迁的,他们两个总得在农林部里留一个,有什么事儿也能提前通个气儿。
“我把大有弄到中央农事试验场了,将来宁新的各种实验和论证都靠他了,你呢?要不也回这边儿吧?”
“我主要就是在宣化,回这边儿一年有半年不见人,指不定就让人说我吃空饷,要是不能挂在部里,干脆我就转到察哈尔去吧。”
“那就再看看,不管怎么说,晨丰的名头够响,你这饭碗指定丢不了。”
跟安晨冬这一通儿天南海北的瞎聊,付宁的心气儿舒展多了。
赶到休息日,裴立言也来了,他不受迁都的影响,首都迁到哪儿,故宫都在这儿。
他这两年也在博物院扎下根了,家小都从江南迁过来了,就是朋友还不太多,所以这回付宁的事儿,他是格外上心。
付宁在家待了一个多星期,肖远安一直不让他出门,怕他太虚了,再晕倒在外面。
可他憋得难受,瞅着个空子,自己悄悄的就溜出去了。
也没什么目的地,就是想在大街上遛遛,见见真风,见见人。
在茶馆里坐了一会儿,听着茶客们讨论北平跟天津、保定争河北省省会的事儿,他心里还有点儿不得劲。
几百年的古都啊,一下子首都的地位没有了不说,还得跟别的地方争省会,啧啧,有点儿说不出来的难受。
他听了几耳朵就不想听了,顺着大街想着往回走。
自己这身体这回是真伤着了,就这么几步道儿走得他一脑袋虚汗,腿脚发软。
看见边儿上有副馄饨挑子,付宁就坐下了,喝碗馄饨顺带歇歇脚。
等着馄饨的工夫,他四下里踅摸,东看西看打发时间。
就看见远远走过来一群人,带头儿的不就是快手杨吗?
黄琛说收拾他,看来目前没结果啊!
付宁当时是气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一只手就往大腿边儿上摸。
自从这次的事情之后,出门儿带枪已经是他的日常了,兜里还得多揣几个弹夹。
“先生,您馄饨好了!”摊主把一碗馄饨放在他跟前,付宁先把账结了,免得一会儿手忙脚乱。
那帮人走得蜗牛一样,路过哪个摊子都得吃点儿、喝点儿、糟践点儿。
摊主们虽说不乐意,可也不敢支楞,那一帮人要是把摊子掀了,损失更大!
付宁右手藏在桌子底下,食指扣着扳机,就等他来得近些。
左手拿着勺儿,有一搭没一搭的擓着馄饨吃。
就在他的枪举起来一半儿的时候,胳膊不受控制的抖起来了,这破身子真耽误事儿!
付宁暗暗咒骂自己的时候,一个黑影从前面胡同口扑了出来,手里举着把刀,直奔快手杨就去了。
诶?
这人的背影怎么那么眼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