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丫鬟刚走出去还没一刻钟,房门便被“砰”的一声撞开了。
吴天一刚想发作,要把那不知礼数的来者痛骂一顿。
却见进来的并非是自己的管家老王,竟是一身夜行衣的贼人!
那贼人蒙着面,整个胳膊死死钳住了一脸惊恐的小丫鬟。
丫鬟被吓得快哭了,只是被那蒙面人的剑抵着不敢发丝毫的叫声。
吴天一猛地起身,他对这变故猝不及防,强装镇定道:
“好大的胆子!你可知道咱家是谁。”
那蒙面人噗地一声嗤笑,一剑柄将手中的丫鬟砸晕过去,将其丢在地上,举剑讥讽道:
“不就是吴天一吗?我找的就是你!”
吴天一毕竟久居官场,不过他肯定这人不敢把自己怎么样。
对于面前之人究竟是个小毛贼还是江洋大盗,他也不清楚,这贼人的声音却颇为年轻。
想到这,他心神稍安,威胁道:
“找咱家做什么?咱家乃朝廷命官,你今日私自闯我府邸,可别怕我上报朝廷诛了你的九族!”
“哈哈哈...笑话。”
蒙面人对于吴天一的威胁不屑一顾,猖狂地说:
“老子的九族就剩了我一个人,你还能去地府诛我九族不成?”
“哼,废话少说,快把黑玉断续膏交出来,今日就饶你一条狗命。”
吴天一听到这几个字便恍然大悟,眯着眼寒声道:
“你...你是东厂的人!好啊,杀了咱家那么多人还不善罢甘休,呵呵,别做梦了,咱家就是死也不会交给你!”
他吴天一心里清楚,若是不交出那物还有条活路。
若是真交了出来那才是必死无疑!
那蒙面人呵呵一笑,自顾掏出一个木匣子在吴天一面前晃了晃,得意地说:
“用不着你说了,老子刚刚从你那管家嘴里,将这东西撬了出来,你观此物是也不是?”
“这…!”
此时的吴天一心中已经是掀起了惊涛骇浪,面前的木匣子与自己的那个竟然一模一样!
可是那东西被自己藏得严严实实,除了他任何人都不知道。
即便是管家老王都不知道有这么一个东西在他府上。
莫非是那老王偷偷看到自己藏断续膏把自己给卖了?
又或者是这厮在诓骗自己?
一瞬间,此时的吴天一诸多念想瞬时爆开,脸上的表情丰富至极,可依旧嘴硬道:
“别想诓骗咱家,那断续膏的地方只有我一人知道,那老王又怎么会知道?”
蒙面人把玩着手上的木匣子,双眼中精芒四射,得意地说:
“吴公公,您现在的样子已经把您给卖了,看来此物是真的了,呵呵,告辞!”
说罢,便瞬间收起了木匣子,小跑两步轻轻一跃到了墙壁上,像猫一样蹿到了房顶。
随后施展轻功向房顶遁逃而去。
那吴天一脸色阴沉似水,他岂能善罢甘休。
当即下定决心不管那贼人手上拿的是真是假,先派人抢回来再说!
他立马跑到门口,扯着嗓子愤恨地喊道:
“快来人!快来人呐!你们这些狗奴婢快给咱家起来!若是怠慢了我要你们的命!”
不过片刻,几十名仆役夹杂着十多个护院武师火急火燎的打着火把跑到了吴天一面前。
甚至有几名仆役甚至就连衣物都没来得及穿上,杵在原地瑟瑟发抖。
这些仆役与护院的武师各个冷汗直冒,生怕这气急败坏的公公真要了他们的命。
吴天一咬牙冷眼看着这群饭桶。
有贼人潜入进来居然都没人发觉,真是一个比一个没用。
此时即便他火冒三丈,也来不及发火了,指着东南方向吼道:
“那贼人朝这边儿跑了,你们快去给咱家追!把那贼人抢的东西夺回来,不然咱家要了你们的狗命!”
“韩老五,你带着会武功的手下去追,务必抢那东西夺回来!”
“是!”
最前面的一名中年汉子应声而答。
几十名仆役不敢马虎,当即调转方向,举着火把浩浩荡荡的朝着东南方向追去。
而其中数名武功较好的护院武师在韩老五的率领下施展轻功,纷纷追击而去。
吴天一忽然想起来了管家老王,拦住一名仆役吩咐道:
“你且速去寻管家来,让他立即来见我!”
“是...是!”
那名仆役生怕吴公公拿自己泄火,连忙点头弓腰的跑去找管家了。
饶是老谋深算的吴天一,此时心中焦虑不已。
在这两刻钟备受煎熬,只能在原地来回踱步。
不过时,那小厮才慌忙地跑过来,惊恐地跪在地上说:
“禀公公,管家...管家晕过去了!身上还有许多伤痕!您快去看看吧!”
“这...”
吴天一直呼糟糕,心乱如麻,强行镇定了下心神,急忙对那仆役吩咐:
“你立马找几个人,不管用何法子,尽快把管家给我弄醒!让其醒了后即刻来见咱家。”
“是...”
仆役连忙起身又跑去找正在昏迷着的管家。
吴天一将自己的手下全都支走了,脸上依旧是紧张的神色。
随后他打起一提灯笼,匆匆忙忙的向自己的东院走去。
吴天一从未有如今心惊的一天,他只感觉到自己的心跟受伤的灯笼一样摆来摆去,“扑通扑通”地跳动着。
“一定要在啊!”
吴天一心中不断地默念,同时对蒙面人手中的匣子保持了质疑。
无论如何,他都要亲自去确认黑玉断续膏究竟还在不在。
他快步走到自己东院的主房,随后蹑手蹑脚的关上门,轻轻点燃房内的灯,周围逐渐明亮。
吴天一环视了四周,自己的主房依然是老样子。
宋元时期的瓷器依旧在楠木柜子上未被动分毫,古色古香的的地板就连脚印都不曾有一只。
“奇怪,这贼子是怎么偷走的?”
嘴上嘟囔着奇怪,却安心了几分,那东西必然还在。
但是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岂是容易剔除的?
他当即撬开一处临近自己床榻的地板,地板“吱呀”一声开了。
虽然这开口不大只有五六尺,但是其中却堆满了金银珠宝各种昂贵的瑙石奇珍。
这也不过是他众多家产中的之一罢了,将那钥匙藏在这里面所图无非是个“心安”二字。
随后他也顾不得官袍的脏净,趴在地上卖力的找着不知什么物件,不多时那肥胖的面容布满了细汗。
吴天一硕大的头颅终于抬了起来,重重的呼了几口气,手里抓着一只钥匙顾不得休息又立马将地板还原。
将飘忽的硕大火烛端了起来,吴天一便直奔西院而去。
寒风吹过将他细汗吹干,打了一激灵。
他总觉得背后有处眼睛窥探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猛地向后望去,却只是几片孤零零的落叶飞下,摇了摇头自语安慰道:
“自己吓自己,呵呵。”
这西院傍山而建,许久不曾住人。
其中只有一处潺潺流水的小池和一小座假山,两处凉亭远远对立,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但是却严令禁止仆役丫鬟进出此地,就连管家老王和武师头目韩老五没有他的命令都不得随意入内。
行至一处凉亭,台阶之下便是清澈的水流,只是在夜晚的映衬下变得乌黑似玉。
吴天一将钥匙在那处不易被发现的插销插进去,“咔”的一声。
那处水流通道变窄,其甬道之中竟然神奇的弹出一处石料所做的精妙盒子!
这处石盒与侧面流水的甬道简直就是浑然一体。
若是不仔仔细细的看绝不会被发现,而水流依旧没被阻断。
至于为何用石料,一则是便于伪装,二是这石头可以抵御水流日积月累的侵蚀。
吴天一面色一喜,又颇为吃力地将那石盒向外抽动了几分,轻松的掏出一个木匣子。
这便是那黑玉断续膏无疑!
他一抓出这木匣子,慌乱的心神当即平复下来,一屁股坐在地上掀开盒子,对里面的物件瞧了又瞧,擦了擦头上的冷汗。
冷不丁的大笑数声,心里的那块巨石终究是落了地。
吴天一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仍然心有余悸道:
“幸好还在,不然咱家这性命难保...”
随即满脸愤恨地说:
“他娘的虚惊一场,该死的东厂贼子!待抓到你后咱家让你生不如死。”
吴天一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想将其放回原位,不过转念一想:
“那贼子为何要做这吃力不讨好的事?拿出个赝品来骗咱家,好生奇怪。”
“莫非...”
吴天一越想越不对劲,头脑在焦急中镇定下来后,两个呼吸之间便冒出一个及其可怕的想法:
刚刚那贼子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引诱出自己掏出真货罢了!
瞬间,吴天一的后背已经湿漉漉的一片,脸上的肥肉止不住的颤抖,身后那股窥视感却愈发强烈。
如此窘迫之下,吴天一也顾不得将其放回去,当即抱着木匣尖叫一声想要逃出西院。
“快来人,快来人呐!”
“狗奴婢们快给咱家出来!”
情急之中的吴天一只能抱头乱窜,尖叫呼喊妄想引得他人注意。
但是此时他的仆役和武师都去抓那一名贼人了,又怎可能听得到他的叫唤?
此时,只见西院一处凉亭上陡然出现一个趴伏的黑影。
那人冷眼观看吴天一的慌不择路,嘴角勾勒出一撇得意,自语道:
“吴公公,您还挺聪明的嘛。”
其标致的剑刃再加上讥讽怨恨的语气,这正是万青无疑!
而那吸引众多仆役与武师而走的蒙面人自然就是冷天存了。
语罢,便施展轻功。
只见他一个纵跃就奔到院墙之上,提着剑刃如同飞燕一般脚尖轻点过片瓦,却不曾撼动其丝毫,瓦片只是有轻微的碰撞之声。
吴天一或许是听到了身后传来的微弱动静,脚底下跑的更加卖力。
只是他一身肥胖,再加上不曾习过武,哪里能甩开万青?
眼看他吴天一气喘吁吁的离东院只有数尺之遥,向后望去却只是一脸恐慌:
那道黑影在院墙之上飞速奔来,最后身形一跃便顺势而下,直接落在那处拱门之下堵住了其去路。
万青看着眼前狼狈的胖子,不打算多废话。
身形一闪,右臂的双指带去股股寒风,直接点了那吴天一的耳门与对口双穴。
陡然间被点穴后,吴天一霎时便耳不能听,口不能言。
只有双眼中流露出无尽的愤恨与恐惧。
他只觉得满身的气血直扑脑袋,刹时便天旋地转直接躺在了地上晕死过去。
万青蹲下身子轻松的将那木匣子据为己有,仔细地端详了一番,这才悠悠道: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就费了一点儿功夫啊,吴天一啊吴天一,你也有昏了头的的时候,啊哈哈哈哈...”
看着那昏死过去不断抽搐的吴公公,这个曾给了自己一条活路的人,带自己步入官场之人。
万青心中的感激早就烟消云散了,唯一剩下的只有无尽的恨意。
剑刃在吴天一肥大的脖颈处徘徊,万青摇了摇头,终究是没有下手,收好了木匣子后匆匆消失于西院。
倒不是他一时心软下不去手,毕竟他万青都不知心软二字为何物。
之前段成武被杀以及醉春楼二十三条人命已经够御马监喝一壶的。
今日杀了这厮,东厂的事情那就更大发了。
皇帝颜面何在?朝廷颜面何在?
若是将朝廷惹急了,万一东厂的李公公弃车保帅,而自己恐怕这便是这个“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