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那几名兵卒将两具尸首拖到堤上丢尽河里后。
万青不知怎的,心里对那破庙生出几分膈应,又下令要将那座破庙给砸了。
但那些兵卒对鬼神之事忌讳甚深,手中的锄头铁锹迟迟不敢落下去。
人群中传出一道声音:
“公公,小人觉得,鬼神之事,敬而远之便是最好......”
“如此惹怒了神仙,我等只怕......”
万青阴冷的目光扫过众人,遂轻笑道:
“鬼神?世上若有鬼神,为何不除尽恶人?”
“白莲教此地妖邪不除,何以平山东造福百姓?”
“你们莫非是信了刚刚那两个白莲逆民的鬼话?”
“将白莲教妖邪奉为神祗,你们是何居心?!”
那群兵卒被质问的哑口无言,面面相觑。
旋即只听得万青冷哼一声,踏入那小庙半步,喝道:
“且看咱家如何砸得这破烂邪庙!看看这庙中妖物能奈我何?!”
他双手持一把大锄头,纵身一跃,像是一阵风似的跳到了那贡台之上,“噼里啪啦的”将那些贡品、香火和香炉之类的物品尽数踢翻。
随后手中的锄头一凛,“砰”的一下凿在神像头上,神头直滚到那群兵卒脚底下。
那万青畅笑数声,随即向那群兵卒冷冰冰的威胁道:
“你们都给咱家动手,砸了此处。”
“否则下场便是跟这妖物的泥塑一般,连个全尸都落不得!”
众兵卒对这万公公的狠辣心知肚明,为保全小命便不敢傻站在原地。
随即涌入进小庙一通乱砸,后有几名兵卒献殷勤,拿锄头直把墙根凿了,踹了几脚后直接塌了下去。
万青在几名狗腿子簇拥下走了出来,看着塌陷大半的庙宇被砸了个破七烂八。
他心中自是得意畅快,喃道:
“咱家砸你塑像,杀你信众,毁你庙宇,不给你留得丝毫香火,你却能奈我何?”
庙宇沦为轰然废址自是无法回应。
那几名狗腿子兵卒脸上倒是挂着谄媚,恭维道:
“公公英明!”
“砸得此处邪庙,引得百姓上正道,您功德无量。”
“......”
万青不在意的摆了摆手,招呼上了那群热火朝天的兵卒:
“好了,儿郎们!且随咱家上堤干正事!”
随即万青在三百兵卒簇拥下登上堤坝。
刚上去一阵清新的微风拂过面颊,俯瞰万里翠绿平原,绿色的波浪随着微风轻轻起伏。
心旷神怡之际,耳边传来坤河水东流的声响。
那声音雄浑而有力,似是如同古老乐章在天地间回荡。
脚下滚滚的河水携带着泥沙,道不尽天地万物的沧桑,向东奔去。
自觉一股豪意直冲云天,万青深吸口气,深慨这一路走来的艰辛。
大手一挥,当即作诗云:
万里翠波边无际,草芥身置不由己。
千座冢枯人默去,弹指清泪挥不再。
生来燕雀非鸿鹄,但有雄志盛云天。
母河洛水滚东流,不及脚下怨魂嚎。
自一蜉蝣化真龙,岂惧泥潭三分地。
九州神鬼遍生祠,愿留千岁造太平!
一首打油诗作罢,万青的狂傲笑声回荡于天地。
那些兵卒都是大字不识一个的粗人丘八。
想不到这万公公肚里竟还有两分墨水,虽听不懂他在说甚么,却纷纷拍手赞叹喝道“好诗!好诗!”。
后万青又带着几个兵卒在堤上兜兜转转了几里地来勘察地形。
最后终于发现一点堤坝的薄弱处。
这薄弱处无杨柳堆积,亦无草植铺盖,经过一个月以来雨水的冲刷,此处土层已经塌陷了大半!
再顺其方向纵观而去,那缺口直直的对准了万里无垠的平原,以及远处隐隐约约的城池。
有此缺口实乃天之所幸!
万青见状当即大喜,打量一番后下令众兵卒在此处开挖堤坝!
他的大计说简单也简单,却也狠辣万分剧毒无比。
此计,便是决堤坤河,引洪灾湮灭山东之地!
只要挖开一道溃口,届时,凭借坤河大发神威,不单是青州,其余山东的诸多州府皆不能幸免于难!
别说是白莲教的那十万兵马,即使再多来十万!二十万!
有了这肆虐的天上之水助力,平定白莲教不过覆手之劳!
不过,到时候遭殃的就不单单只是白莲教邪逆。
整个山东都得被化作阿鼻地狱,刚刚旱情有所缓解的鲁地,就又要被蹂躏一番,所有人畜皆不能幸免!
这道缺口犹如一具关押一百单八魔君的界碑。
若是打开,那便是神鬼无策,天生横灾,生灵涂炭!
但他万青丝毫不在意。
他如今孤家寡人一个,从自行阉割后他的人生就是被打进了地狱十八层。
本以为在地狱的日子都是痛苦与煎熬。
但他没想到,逐渐习惯了在地狱中作乐,在杀戮中作乐,在行恶事中升华。
虽生是鲁人,却对这片土地没有一毫的眷恋。
他心中仅剩下的,唯有对世人无穷无尽的憎恶,以及对权力的炙热渴求!
我已堕入地狱,不介意再拉世人万千生灵,皆将沦作我脚下的通往权力巅峰的垫脚枯骨!
至于因果报应,由它去罢!
万青舔舐了一下干瘪的嘴唇,森冷的目光扫过众兵卒。
他知道,这些兵卒都是山东卫所兵,要他们决堤淹没自己的故乡,便是亲手埋葬家人与乡亲,心中却都万分不情愿。
兴许他们的家中还有八十岁老母,有亲如一人的兄弟,有尚未成人子女。
但是这可由不得他们。
自己的性命,与家人的性命,他们只能选一条。
万青有十成十把握,他们都会选择乞求留下自己一条狗命。
“你们今日要么乖乖听从咱家的,事成之后朝廷自有赏赐,日后再安家置田不成问题。”
“要么,此时便化作一堆白骨!”
那些兵卒多数保持沉默,却依旧有几个实实在在的愣头青一把将手中的锄头和铁锹撇在地上。
“俺不干了!俺要回家!”
“又是砸神庙,又是挖大河的!你这阉人肚里咋就这么多坏水儿,这么狠毒?!”
“难道你家人都死光哩?”
“弟兄们,干脆反了!把这阉人打死,献给白莲教,到时候咱们也能得个一官半职,哪用受这鸟气?!”
只有那十来个青壮兵卒嚷嚷着撂挑子不干了。
这几人初生牛犊不怕虎,都是别的州县逃来被收容的卫所兵。
自然还不知道那万青的利害。
其余稍上些岁数的老兵都知晓这位公公的手段,大气不敢喘一声。
“咱家说过了,要么当狗,要么死!”
万青眼看只有寥寥几人敢明目张胆撂挑子。
对其余的老兵甘愿当狗保全自身性命的明智做法颇为满意。
那几个反骨兵卒必然不是第一次干这倒戈相向的事了。
见没有人响应,纷纷又捡起锄头铁锹向万青扑来。
“一群杂碎,杀你们还得脏了咱家的手。”
万青轻叹一声,双手捏出数枚银针,身形傲然屹立,手指一撤,那数枚银针飞出,爆在他们头颅上。
只剩下两名兵卒冲过来,两把锄头落下,万青身似鬼魅,轻松侧身躲过,随后双掌猛的溢出葵花内力,狠狠落在二人背上和胸口。
那二人随即瘫软在地,然后吐出各种夹杂着脏器碎片的血,一时半会儿死不了,在地上苦苦挣扎。
万青笑眯眯的低头看着那二人,随后抬起头扫过众人。
“诸位弟兄可还有人有什么意见?”
“没有了的话,那就即刻用你们的锄头,把这处堤给咱家刨开!”
剩下的兵卒纷纷惧怕的摇头,都连忙跑到那处缝隙开始刨土挖掘。
不过两个时辰,在近三百人汗水的挥洒下,那处堤就剩下薄薄一层实土支撑,河水浸湿众人了裤管。
不久,这处堤坝的洪荒恶鬼将被放出,成为山东所有军民的梦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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