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长安前往洛阳,潼关是必经之路。
裴徽带领着三百名不良人,不紧不慢地朝着潼关前进。
而熊虎中则率领着三千铁骑,在暗中悄悄地跟随,并没有直接跟在裴徽身边。
裴徽暗中私自豢养了数万人马,其中除了天工之城的八千名金吾卫和五千旅贲军是公开人马之外,其他如秦岭黑蛇谷、蓝田阴水谷以及蓝田县府的人马都不能暴露在阳光下。
此外,裴徽对熊虎中所率领的三千铁骑还有其他特殊的安排。
他并不想过早地将这支部队暴露出来,以免让别人察觉到他身边有一支骑兵在暗中保护。
二月份的潼关地区,天气依旧寒冷异常,仿佛冬季的严寒永远都不会离去。
尤其是最近这几天,一场鹅毛大雪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给这片土地披上了一层厚厚的银装。
这场大雪虽然被人们视为瑞雪兆丰年的好兆头,而且官道上被白雪覆盖,看上去洁白无瑕,宛如一条银龙蜿蜒于天地之间,美不胜收。
然而,对于大多数人来说,这场大雪却无异于一场灾难。
安禄山起兵造反,战火纷飞,受苦受难的往往都是那些手无寸铁的普通百姓。
叛军所到之处,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百姓们的生活陷入了水深火热之中。
朝廷为了平息叛乱,紧急调动大批军队前往前线。
然而,这一举动同样给百姓们带来了更多的苦难。
为了保障军队的粮草供应,朝廷不得不强行征调百姓服役,让他们负责运送粮草。
通常情况下,一万大军至少需要五万百姓来保障粮草的运输和供应。
更糟糕的是,为了筹集足够的粮草,朝廷必然会加重对百姓的赋税。
原本就生活艰难的百姓们,如今更是雪上加霜,苦不堪言。
在这样的背景下,这场大雪过后,不知道又会有多少百姓因为饥寒交迫而冻死街头。
而对于那些在风雪中艰难赶路的人们来说,脚下是厚厚的积雪,寒风如刀般刮过他们的脸庞,也无疑是一种折磨。
他们纷纷寻找着附近的村舍或者客栈,希望能够找到一个温暖的地方歇歇脚,躲避这刺骨的严寒。
此时,在距离潼关五十多里处的官路上,一支由三百名不良人组成的队伍正护送着一辆青灰色的马车缓缓前行。
这支队伍声势浩大,他们竖着不良府的大旗,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上面清晰地绣着不良府的标记,让人一眼就能认出这正是裴徽一行。
这辆马车是天工之城特意为裴徽打造的,其工艺精湛,设计独特。
车窗与下沿都采用了密封性极佳的材料,使得车内与外界完全隔绝,没有一丝寒气能够穿透进来。
车轮和车体更是运用了一些超越这个时代的减震技术,使得马车在行驶过程中异常平稳,由两匹上等高大头马拉着,仿佛在平坦的道路上滑行一般。
然而,尽管马车内部温暖如春,车外却是严寒刺骨。
车前厚厚的棉帘像一道坚实的屏障,正面抵挡着风雪的袭击,但时不时地还是会发出几声沉闷的“悲鸣”,仿佛在诉说着外界的寒冷与严酷。
车厢内,生着一个暖炉,熊熊的火焰燃烧着,散发出一股热气。
这股热气伴随着阵阵香味,在车厢内弥漫开来,让人感到如沐春风。
与车外的严寒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里宛如一个温暖的小世界。
“裴郎,你是不是热了?”马车中,李腾空温柔地看着裴徽,只见他的脸上微微泛着汗水。
李腾空心疼地伸出白皙如玉的手,轻轻地伸到裴徽的颈间,将他身上裘衣的系扣松了一些,露出了一小截脖子。
马车里,除了裴徽和李腾空这对新婚小夫妻外,还有一个不太起眼、但又很靓颜的存在——李腾空的师姐李季兰。
她就像个大灯泡一样,杵在那里,让人有些尴尬。
裴徽深吸了两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然后缓缓放下了手中那份探子刚刚送来的卷宗。
他稍微松了口气,眯起眼睛,看向车窗外。
就在刚刚,一个惊人的消息从长安城传来。
杨国忠与五姓七家的家主竟然在秘密会晤!
更让人惊讶的是,这件事情就发生在他离开长安城的第二天。
这一巧合,让裴徽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他开始暗自思忖,这五姓七家的家主与杨国忠的秘密会晤,是否与他有关呢?
甚至,他已经隐隐猜到了他们的意图——趁着他不在长安城,削弱他的势力和在朝中的影响力,甚至可能还对天工之城有什么企图。
想到这里,裴徽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这一年来,他可是费了不少心思啊!为了让普通百姓能够读书,他特意派遣刘晏在大唐各地暗中开设平价书店。
毕竟,在这个时代,所有的书店都被那些强大的世家门阀所垄断,普通百姓根本无法享受到读书的乐趣。
这些世家门阀犹如一座座坚不可摧的堡垒,将印刷书籍的高超技艺紧紧握在手中,形成了一道难以逾越的高墙。
凭借着对书册资源的绝对掌控,他们如蜘蛛结网般,将天下所有的读书人都纳入了自己的势力范围。
许多出身贫苦或者来自寒门的学子们,尽管心怀壮志,渴望通过读书改变命运,但经济条件却成为了他们无法逾越的鸿沟。
昂贵的书籍对于他们来说,简直是遥不可及的奢侈品。
面对这样的困境,他们别无选择,只能委身于世家门阀之下,以求得读书的机会。
然而,这并非长久之计。
为了能够读到足够多的书籍,寒门学子们不得不付出巨大的代价,不仅要忍受世家门阀的盘剥和压迫,还要在学业上加倍努力,以期有朝一日能够通过科举考试,踏上仕途之路。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情况愈演愈烈。
无论是朝廷中枢还是各地的地方官员,超过半数的人要么本身就是世家门阀出身,要么与某个世家门阀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世家门阀的势力如滚雪球般不断膨胀,几乎渗透到了社会的每一个角落。
在这种情况下,裴徽却公然挑战世家门阀的权威,大规模地开设平价书店。
这一举动无疑是在太岁头上动土,直接得罪了那些世家门阀。
虽然裴徽是暗中吩咐刘晏做此事,但纸终究包不住火,以世家门阀的力量和手段,时间一长,他们还是查出了此事背后的主谋正是裴徽。
然而,让他们感到无奈的是,每当他们想要对刘晏及其团队采取行动时,总会遭遇不良府的重重阻碍。
这些世家门阀虽然对刘晏等人恨之入骨,但却无法将那些书店背后真正的支持者——裴徽的身份公之于众。
因为一旦裴徽的身份曝光,他立刻就会成为天下间几乎所有寒门和贫困读书人乃至所有百姓心目中的大恩人,受到众人的感激和敬仰。
正是基于这样的判断,裴徽才坚信五姓七家和杨国忠的秘密会晤肯定是冲着他来的。
此时此刻,他透过车窗向外望去,只见车外是一片白茫茫的景象,大地仿佛被一层厚厚的积雪所覆盖,显得格外洁净。
远处的苍山村舍和冬田小塘都被掩埋在雪中,若隐若现。
再往远处看,可以看到一排略显简陋的住房,从建筑所用的材料就能看出,这些房屋并不是很坚固,也不太能抵御严寒。
尽管这个时代的百姓生活十分艰苦,但他们的生命力却异常顽强,比起后世的人们不知道要强多少倍。
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下,他们依然能够顽强地生存下去,只要有一个可以避风落脚的地方,他们就能熬过这个严寒的冬天。
“找个地方歇息一下吧。”裴徽透过车窗,凝视着车外那三百名不良府的高手。
只见他们身上都沾满了雪屑,仿佛刚从雪堆里爬出来一般。
他不禁眉头微皱,有些担忧地说道:“此次行程是否能够按时抵达洛阳城,其实并不是那么重要。千万不要为了赶路而让本帅的这些不良人们受寒受冻啊。”
“是!大帅。”车外传来一声响亮的回应,这是李太白的声音。
这三百名不良人的带队者,正是不良府保卫司的不良将李太白。
本来,裴徽特意为李太白准备了一辆舒适的马车,好让他单独乘坐。
然而,李太白却坚持说自己是裴徽的贴身护卫,必须要骑着战马,紧紧跟随在裴徽的马车旁边,以确保他的安全。
车队缓缓地转过一个弯道,沿着最宽阔的那道田垄,朝着邻近的村庄驶去。
进入村庄后,早有不良府的暗探提前通知了当地的里正。
只见那位里正哆哆嗦嗦地跑过来迎接,他的双手深深地揣在厚厚的冬袄里,似乎这样才能抵御严寒。
里正满脸好奇又略带畏惧地看着这一列不良府的车队,心中貌似在暗自揣测着,究竟是哪位大人物会在这样的风雪天气里匆忙赶路呢?
根本无需裴徽亲自出马,自然会有手下的人前去交涉处理。
他与李腾空一同下了马车后,立刻感受到一股寒风夹杂着雪花扑面而来,直往衣领里钻。
尽管实际上并不觉得寒冷,但身体却下意识地微微颤抖了一下,于是他迅速伸手紧了紧领口处的系扣,然后披着那件出发前漂亮娘亲特意为他准备的银白色狐皮大氅,迈步朝着村子走去。
走在他左右两侧的分别是李腾空和李季兰,这两位女子皆如忠诚的护卫一般,紧紧跟随在他身旁。
而在他身后不远处,李太白率领着六十名不良府保卫司的高手,他们全都沉默不语,只是默默地跟随着裴徽的步伐。
再往后,队伍的两边则是一百名不良府刺杀司的顶级杀手,他们个个身怀绝技,行动迅速而隐蔽。
最外层的一百四十人则是不良府情报司的精英探子,他们分散在四周,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的动静。
“杨国忠害人的本事可不能小觑啊。”裴徽心中暗自思忖道。
“还有那五姓七家,更是绝对不能掉以轻心。”他继续想道。
“尤其是当杨国忠与五姓七家联手起来搞事情的时候,我们必须得小心应对才行啊!”裴徽的眉头微微皱起,一脸凝重地喃喃自语道。
裴徽心中暗自思忖着杨国忠和五姓七家究竟会耍什么阴谋诡计,脚下却不敢有丝毫耽搁,步履匆匆地朝着村子走去。
马车早已被妥善安置好,留下了负责看守的人员,其余人都紧跟着裴徽一同进了村子。
里正动作迅速地将村子里的一间学堂清扫出来,又赶忙吩咐一些村妇生起了火炉,恭请裴徽一行人入内歇息。
裴徽身边的三百名不良人中,有二十名是来自绣衣女使的美女不良人。
她们不仅武艺高强,还肩负着照顾裴徽日常生活的重任。
这些美女不良人手脚麻利地在村子里寻来了锅碗瓢盆,熟练地煮好了一锅热气腾腾的姜汤。
待姜汤煮好后,她们先给裴徽、李腾空、李季兰和李太白各盛了一碗。
裴徽端起碗,吹去表面的热气,正准备浅尝一口时,身旁的李腾空突然出手如电,一巴掌狠狠地拍在裴徽的碗上。
只听得“啪”的一声脆响,碗连同里面的姜汤一同被打飞了出去。
“这姜汤里有毒!”李腾空面色阴沉,寒声说道,“我能闻得出来。”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