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地处中原花都已经迎来了第二波的寒意,冻手,大部分的人已经早早的换上了棉衣。而火车站的站台上,却充斥着一大群傻傻的绿色人影。
哭声不绝于耳,随处可见泪水和鼻涕交织的亲情。
一群目光呆滞,嘴巴上才有一些小绒毛的小伙子,排着并没序列的队伍站在那里,胸前戴着让人觉得十二分可笑的大红花。
他们就像小学时期,刚刚被评入队的少先队员一样,觉得无比的光荣,这很傻,在高飞看来,叫傻的冒泡。
前来送别的亲人们聚集在这群傻小子的周围,各种叮咛,各种嘱托,还有着拖拖拉拉,挥之不去的N多不舍。
而高飞高显得与那些傻小子们格格不入,他一个人站在列车的门口,列车员说他他也不听,他也同样地穿着崭新的难看的要命的绿色军装,站在那列车车箱门口,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这本该沉重的离别场景。
张女士要送他,他没让,对了,张女士是高飞的母亲大人,但他喜欢用张女士来称呼,不有大公主高云,他也拒绝了,至于老高同志吗,那家伙,把不得他走的清静,怎么可能会来送他呢。
他之所以不让家人们来送,就是不想他的家人们和眼前这些送别的人们一样,傻儿吧及,哭哭啼啼,明明很高兴的事情,非要搞的那么的伤感。
高兴!就是高兴,高飞这一刻是高兴的。
他总算是可以逃出那监牢似的学校,不用再跟那我认识他,他不认识我的烦人作业过不去了,更加不用再去琢磨着要如何应付那些总是横眉冷对或者看到他高头疼地老师,还有那异常地“痛”爱他的老爸,那怕他已经长高了,老爸已经很少能“疼”爱他了,毕竟他有两条会跑的腿。
高飞站在那车门口上,脸上笑着,那些人哭着,很鲜明的反差,显得他是那么的格格不入。
“真不明白这些人有什么哭的呢?当兵可是大好事,这又不是去上前线送死,现在可是大和平年代,到了部队,天天有肉,多么幸福的事情吧。”
高飞正想着呢,突然他的肩头被人重重拍了一下。
“你是哪个区的兵?”
“你妈的找……报告,我老城区的。”高飞一急,顺口骂道骂了一半,当即高改口,出现在他眼前是一位肩膀上有着两道黄杠,两颗星的军官。
“两毛二!”高飞心里暗呼一声,因为家里长辈有在部队的,他才知道,部队里私下这样叫,他还知道一道杠是尉官,两道杠是校官,当然了,更详细的划分他就不知道了,总知,他知道校官比尉官大,而星越多,同杠内,官高越大。
这个两毛二,之前高飞并没有见过,这还是他到目前为止,见到的最大的接兵军官了。
两毛二并没有给高飞好的脸色:“兵蛋子,脾气还不小,骂人?你等着吧,等着到部队,好好给你板正板正!”
“操!你个两毛二吓唬谁呢?小爷会怕你?”这话高飞也就在心里说说,他自然不敢讲出来。
两毛二又四下看了看,接着又一脸意外的看向高飞:“怎么没有亲人过来送你?”
“当兵报国,本是好事,要弄得哭哭啼啼的,不好看,所以就没有让家人过来送,再说了,有什么可送的,又不是以后就见不到了。”
两毛二忽然就来了兴趣,他往后退了小半步,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高飞:“你这小家伙有点意思吗,想法也很另类,那你叫什么,今年多大了?”
“报告,我叫高飞,今年16,不!18。”
高飞忽然想到,他的户口是老高给改的,因为16岁不到入伍的年龄,后来改成了18岁。“
两毛二愣了一下,又又质问的口气问道:“到底多大?”
“18!”稿费斩钉截铁地说道。
“真的18?不是16?”二毛二好像对于年龄这个问题,有了更多余的想法。
“是!18!绝对的18,不信的话你可以查我的户口。”
高飞心想,反正户口已经改过了,怎么查也就是18岁,他还真不怕查,不过他还是心虚的,看了一下两毛二的眼神。
两毛二好像不在纠结于这个问题了,他往外的队伍看去,接着从高飞的身边跨了过去,朝着队伍里的人群而去。
“你大爷的,吓死老子了,临走的时候,老高一再叮嘱,打死也是18,妈的,差点就说漏嘴了。”
高飞看着那二两毛二走远了,这才算松了一口气,他伸手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包烟来,弹着烟盒屁股,弹上两支,取出一支,叼到了嘴上。
可他在一抹口袋,发现自己没有带打火机。
“娘的,有烟木火。”高飞骂了句,就要放回烟,这时看到一群中学生正往站台挤。
“狗蛋,狗蛋,这呢!”高飞在车厢门口,对那赶来的高中生招手。
那群高中生很快就挤到了车厢门口。
“飞哥,你这要走了,我们哥几个过来送送你。”狗蛋说着,将手上拿着的牛皮纸包给了高飞。
“这是啥?”高飞看着狗蛋递上来的牛皮纸包问道。
“飞哥,你也知道,咱哥几个没啥钱,这不就凑钱买了一只烧鸡吗?你带在路上吃。”狗蛋陪上笑脸说到。
“好兄弟,哥记着你们几个了。”高飞说着,给几个家伙合抱了一下。
“飞哥,那我们就走了,学校里还上着课呢,我们是翻墙出来的,要是被老王八头堵住了,我们可又要擦旗杆了。”
“别急,你们谁带了火了没,给我一下,我这出门带烟没火,这正急屁股呢。”
“飞哥,我有!”狗蛋旁边一名学生从口袋里取出了打火机,递了上去。
高飞接过火机,随手点上烟,吐了口烟:“谢了兄弟,对了,你们在学校帮我看着我的妞,可别让别人挖了我的墙角了。”
“飞哥你放心,有兄弟们在,没人能挖得了你地墙角的。”狗蛋说完,还回了高飞一个溅溅的笑容。
高飞并不喜欢狗蛋的那种渐渐的笑容,他一挥手:“行了,你们赶紧滚回去吧。”
几个人对高飞挥了挥手,然后就往人群中间挤去。
高飞这下没念想了,他下了车门,随手把背包往地上一放,随手合了一块宣传布,往地上一放,就坐了下来。
“起来!谁让你坐的。”
谁想到,高飞这屁股还没坐稳当呢,就听到一声喊。
高飞急忙站起来,他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没人,根本就没有一个人往他这看,此时,那些带着大红花自以为很光荣的青年们,还在和他们的亲人们告别。
“真是见鬼了。”高飞低骂一句,没在去理会,高又重新坐回到了宣传纸上。
“高飞,说你呢,你站起来,把你手上那烟给我掐了!”
这一下,指名道姓的,高飞那哪还不知道谁叫他呀,于是,他就又站起来,这一次他终于看见了人了,正是那位两毛二的军官。
那两毛二的军官怒目正往高飞这边来,高飞赶紧扔掉手上的烟,脚伸过去,在那还剩大半截的烟头上拧了拧脚尖。
两毛二走了过来,他盯着高飞地眼睛,面色不善:“你才多大,就学抽烟……啊!”
高飞心虚,不敢说话,但是他的心里嘀咕道:“老子都抽烟了好多年了,从初一到现在,跟他娘的和老子多大有个屁的关系。”
“你这一身的毛病,得改,改,知道吗?”两毛二看来并不想把高飞怎么样了。
高飞点了点头,不敢去争辩。
“军人回答领导问题,要答‘是’,不是摇头。”两毛二很严肃,脸也黑的难看。
“是!”高飞大声的回道。
两毛二并没有再继续为难高飞,他伸出了右手,单手将高飞放在地上背包给拿了起来,还在高飞的背包上多留意了一下,这才将背所往高飞的怀里一推:“个人行李自己要看好,别给弄丢了,这背包,是军用品,必须自己好好带着,要是丢了,到部队,可没有多余的被子给你。”
高飞接过了背包,慢吞吞地重新背到肩上,或许是轻松惯了,他竟觉得这背包异常沉重。
等待是无聊的,高飞在看那些和亲人在舍不开的傻大个们,竟然想大吼一嗓子:“你们啥时候是个头啊?”
高飞没有去喊,他又不傻,可不想还没到部队,就先成为众人眼中的刺。
“唉,这啥时候才能走啊,好无聊啊,拜托,你们能不能快点儿,这火车怎么啥时候才能开啊,不会要晚点吧。”
高飞目光呆呆地看着钢轨上的那一排火车轱辘,心想着,在过上一会儿,这些个铁家伙们就要顺着这两根钢线儿,把我送到离家不知道会有多逑远的地方呢,东关的牛肉汤以后难喝到了,二中后巷的油炸饼,以后也只能想想了,还有老张家卤肉,王记的辣鸭头,都要拜拜了。
“新兵都到这边集合!”不知道是那个接兵的军官喊了一声。
他这一声喊完,原来还和傻儿子们难舍难分的亲属们,已经全部站在一旁,而一个一毛三的军官拿着花名册到了前方,开始给这群新兵们点名。
“……赵刚!”
“唉!”一个很不合时宜的男声传出。
一毛三军官抬起头来,看了下队伍里答唉的新兵蛋:“唉什么唉?你之前没听明白吗,点到名的要答‘到’!”
“赵刚?”训完话的一毛三又喊道名字。
“到!”
高飞站在队伍的边上,看着这一幕,没有忍住笑了出来,这时候,那两毛二的军官正好看到了他。
“高飞,你出列,先到这边站着。”两毛二的军官好像天生和高飞有仇一样,他一,指队伍侧面,对高飞喊道。
高飞提着自己的行李箱,走出了队列,一个人站在两毛二指的地方。
很多人看着被叫出去的高飞,那些人的目光,让高飞有一种跟在课堂上小动作被提拉起来的感觉一逑样。
高飞斜着眼睛,瞪了一眼低语指着他议论着的不知道是谁的傻妈。
新兵们已经陆续地开始排队登车,高飞仍就站在地上,没人管他,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等人都上的差不多了,之前点名的那个一毛三的军官才走到了高飞的面前:“高飞,你跟我走。”
高飞拎着笨重的行李箱,摇摇晃晃地跟在一毛三军官的后面。
他们一直快走到车尾才停下:“参谋长,找到了,就是他!”
高飞再看那位参谋长,正是刚才训斥他的人,这可真的是冤家路窄啊。
“你是……你跟我在一起,来之前政委交代过了。”
“我靠,原来是自己人。”高飞紧张的心情顿时松弛下来。
想明白这些,高飞的腰板不由得直了直,向两毛二问道:“去哪?”
“跟我走就行了。”两毛二还是面上没什么表情。
高飞跟着两毛二上了餐车,这餐车上也没几个人,两毛二给高飞安排好座位就走了。
火车终于从沉睡中睡醒了,些许的震动之后,车子终于见动了。
高飞往车窗外看了一眼,正好看到,也不知道是那个傻大头兵的妈妈,突然就从人群中冲了出来,追着列车,敲打着高飞面前的玻璃窗,满脸泪水地喊着:“小蛋,小蛋,你在哪儿啊?你在那啊?”
高飞脸一扭,他哪认识什么小蛋不小蛋的,狗蛋他倒是认识,现在那货应该在学校的操场上正干着蓝球呢。
外面拍窗声还在,高飞不知怎么地,就又把脸转了回去,他看到那位妈妈,意然不放弃的她追着火车向前跑去。
高飞忽然觉得鼻子有些发酸,他一下想起了母亲,他想,张女士此时肯定在那个家落里在抹眼泪呢,毕竟,这是他第一次离家,他突然间觉得,有亲人送送,其实也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