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闻却明白,这是杨士奇递过来的梯子。
自己早就是权臣形象,不怕他人嚼耳根。
但为了不节外生枝,还是就顺着说了下去。
“太子在南京监国,路途遥远,一切相关事宜,需等殿下回来后,再做决断,各位看可好?”
这么一解释,哪怕是场面话,众人也能理解了,都纷纷点头。
“但听公爷吩咐!”
统一了思想,徐闻开始直接下令。
“封锁太医院,所有医官取消休沐,全部入宫待命,没有我的命令,不得擅自乱动。”
“几位医官得罪了,为了江山社稷,只能委屈几位,待太子归来,徐某自当亲自上门致歉。”
被国公当面道歉,那几位被捂嘴的太医也不乱叫了,安静了下来。
徐闻还在继续下令。
“宫内所有宫女,内侍,除服侍妃嫔者,不得离开本职工作,宫内采买由锦衣卫接手,锦衣卫不能入宫门,双方严禁擅自交流,违反者,斩!”
“各部官员照常办公,需恪尽职守,严禁散布各种未经证实的消息,如有违反,即刻押入北镇抚司。”
座下北镇抚司指挥使应诺而去。
“诸位可还有查漏补缺的地方?”
徐闻也不想搞一言堂,但非常时期,行非常手段,目前只能这样了。
眼下只有徐闻一人的身份能够服众,其他人哪敢多言,况且秘不发丧这种事情,徐闻能做得,那是因为他是越国公,驸马,兵部尚书,太子老师,如此多身份加在一起,还有手底下或明或暗的各种人脉,才最终给了他独断专行的底气。
换了其他人开口,在场的杨士奇,郑和,还有诸位大臣,哪位不是一时人杰,被朱棣一手提拔,谁会服你。
大家也都明白这个点,所以明智地选择不开口。
天塌下来,也是徐闻个高地顶着,其他人只需要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
“那好,不光太医院,宫内内侍,侍卫,包括徐某在内,这段时间也别出宫门了,大家克服一下吧。”
接下来的琐事,就不用徐闻操心,包括皇帝龙体如何保存,等候太子,这些都有专业人士,依照相关流程来处理。
领着众人,徐闻来到了专供内阁学士的办公场所,当初修建紫禁城时,考虑到办公方便,就已经做好了相关配套,容纳他们这些人生活一段时间没什么问题。
大家劳累了一个晚上,虽然都没有什么胃口,但内侍们还是送上了宵夜。
徐闻坐在办公室首位,揉着自己的太阳穴,摆摆手。
“我就不要了,你们给其他人吧。”
他周围空了一圈,大家都理解。
此时作为主事人,徐闻承受了多大的压力。
待他休养片刻后,杨士奇凑了上来,低声道。
“恩师,你这番举动怕是不能尽全功啊,整个宫城太大了。”
徐闻又如何不知道,自己不可能将紫禁城围成铁桶一块。
京师初建,各方势力汇聚,什么牛鬼蛇神都在此安插眼线。
汉王作为靖难大将,北伐主力,更是有不少心腹。
哪怕是作为先皇手中利刃的北镇抚司,经过层层筛选后,其中不知有几人为汉王所用。
他也只能疲惫地回应道。
“陛下既然信任我,把这副担子放到我身上,那我也只有勉力而为,其他非人力所能及的事情 ,就随他吧。”
徐闻正在忧虑之中,宫墙之上,一名锦衣卫小旗正在照例巡逻,看到同僚经过,亲切地打着招呼。
“老张啊,晚上休息以后,一起喝个酒啊。”
“长官有令非常时期不得饮酒?”
“你管那些干嘛,上面归上面的,当年上战场也没少了这口酒,现在看家护院还不让人喝了?”
和人寒暄完,他看似不经意的四周扫视,见没人注意,一个包裹着纸条的小石子,被扔过金水河,精准命中岸边老树上的一个鸟窝中。
这种从小练到大投石问路功夫,他从未在外人眼里使过,为的就是今天。
傍晚时分,一个孩童笑嘻嘻地走到老树旁,和旁边同伴挥了挥手,麻利地上树扒走鸟窝,拿走里面的两个鸟蛋,还有里面那块石头。
不到半个时辰,纸张就出现在南城的一家车马中,掌柜接过一看,面色大变,马上吩咐手下。
“准备快马,分三批向主人汇报,如果被盘问,按照计划行事,千万不可漏了口风。”
两天后,汉王府,朱高煦正在弯弓搭箭,五石强弓被拉成满月状,正待射出,下人来报。
“京师急信!”
朱高煦大手一挥“呈上来。”
上面只有简短几个字,帝崩,师主事!
“啪!”
左手的强弓被他生生捏碎。
“给我备马,我要回京师!”
他还没来得及行动,就被身边的王府长史拼命拉住,他一介文弱书生,那拦得住沙场悍将的朱高煦,被拖行了数米,口中还在劝谏。
“汉王,万万不可啊,你乃藩王,未经诏书召见,不得入京。”
旁边的下属也赶紧上前一同劝阻。
“王爷,冷静一下,京师那边用密报送过来,就证明越国公暂时不想公开,你贸然前往,没有任何借口啊,难道想重演靖难旧事?”
提到靖难两个字,朱高煦的头脑总算清楚了一些,他气呼呼地嚷道。
“让谋士们都来我房间,议事!”
至少不吵着上京了,众人也松了口气,也赶紧去叫人,开会就开会吧。
朱棣的身体情况,是汉王府重点关注的事情,从大帝身体不适开始,朱高煦的心腹谋士,就住在汉王府了,随时准备出谋划策,没多久,大家就在书房聚齐。
朱高煦把密信往书桌上一丢,让大家都能看见。
“说说吧,各位有什么高见。”
有谋士开始小心翼翼地试探道。
“越国公这番行为,应该选择秘不发丧,等太子到北京后,再行决定!”
“什么太子!”
汉王又来了脾气。
“孤随父皇出生入死,不管是靖难,还是北伐,孤都是先锋,论功劳,不应该我当这个太子,现在老头子没了,孤连入京看最后一眼都不行,还得让他朱高炽允许才行?哪有这种道理,孤就是不服。”
这种暴虐脾气,谋士们都见怪不怪了,能够在他麾下办事,都是想要有更大发展的,从龙之功,一步登天,谁不想啊。
所以马上又有人进言。
“越国公也是王爷的老师啊,不如派人去探探他的口风,越国公对陛下忠心耿耿,大家是知道的,换成太子就不一定了,以越国公的威望,现在整个京师应该全在他的控制中,只要他点头,事情未必没有扭转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