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步行前往文竹下榻的酒店。
“你怎么回去?”路上,文竹问。
想到文竹的最后通牒,打车两个字到了嘴边又被赵曜咽了回去。
“有司机来接我。”赵曜据实回答,小心翼翼去看文竹的神色。
她面色还算平静,甚至带着几分笑意,可说出来的话却夹枪带棒。
“大少爷可以啊?纡尊降贵陪我坐地铁真是难为你了。”
赵曜在坦白自己这件事上,采用了一种温水煮青蛙的形式。经过了一晚上层层递进的拆解,文竹的底线也一再被刷新。
她不得不承认,直到此刻,她身体里,名为意外的情绪占比明显高过反感。
“不为难。”赵曜说,“地铁一公里造价七八亿。”
文竹噗嗤笑出了声,彻底转阴为晴。
“好了,我到了。”文竹在街角停下。
在她身后,坐落着两家相邻的酒店。一家宛如宏伟的宫殿,彰显着豪华与贵气;另一家低调而简约,大堂灯光比不远处那家暗淡不少。
“我送你上楼。”赵曜牵着文竹的手,径直走向那家平价连锁酒店。
文竹笑道,“你是不是跟踪我好几天了?”
“少看点电视剧。”赵曜步履不停。
“怎么就知道我住这边呢?”文竹不走了,“你就不怕走错门。”
“隔壁太贵了,不像你会住的地方。”
赵曜的语气不带丝毫嘲讽,只是基于他对文竹的了解陈述一个事实。
文竹不买单,“瞧不起谁呢,我昨天刚从隔壁搬出来。”
“看样子拍了个大客户。”赵曜猜测。让文竹自己选,才不会这么奢侈。
文竹竖了个大拇指,“谢筱雨的学姐,叫段欢。还在读书,不过已经拍了好几部戏了。是个小明星。”文竹想了想,“说起来,这还是我第一次拍正儿八经的娱乐圈的人呢。”
说到兴头上,文竹翻了段欢的照片给赵曜看,“漂亮吧?不过不怎么火。”
赵曜瞟了一眼,“没你漂亮。”
“夸张了弟弟。”文竹反对,“我拿什么跟人家比。”
段欢则是符合国人审美的标准美人长相;而文竹的美是剑走偏锋带有攻击性的,不是人人都买单,但喜欢这种长相的人会觉得其他人都是俗物。赵曜是后者。
他不争辩,握紧文竹的手继续往里走。
前台工作人员对文竹有印象,对于突然多出来的另一个人,她礼貌提醒道,“几人入住就几人登记哦。”
两人顿足,下意识对望了一眼。
文竹眼中的愕然在对上赵曜狭促的目光后,转变为坦荡,她大大方方冲前台招呼了一声,“他送我上去,一会儿就下来。”
不待前台给出回应,两人拐进了电梯。
电梯里残留着上一位客人留下的香水味,浓烈的花香扑面而来。文竹不喜欢这个味道,她转身将半张脸埋进了赵曜的肩膀,以此避免吸入。
“这么热情?”赵曜道,双手很自然地搂上了她的腰。
文竹给出解释,“不喜欢电梯里的味道。”温热的呼吸喷在颈侧。
这不是问题的唯一解决方案,双手捂住口鼻,或者屏住呼吸都能缓解刺鼻的气味。
但这是问题的最优解。在逃离不喜欢的世界时,和喜欢的人的人在一起。
他在身边的意义是,她可以依靠。
赵曜看向面前的电梯门,不锈钢镜面里反射出一对相拥而立的人影,影影绰绰,看不真切。
他唇边勾起一个笑,将人搂得更紧。
电梯门开启,两人迈出电梯。铺着短绒地毯的走道昏暗悠长,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潮气与霉味,这是常年不见天日的地方独有的气味。
文竹轻车熟路地跟着指示牌往右走,赵曜跟在她身后。
“嘀”声后,房间门开启。
文竹回头欲与赵曜道别,却被他的怀抱拥着闪进了室内。门合上时发出的“咔哒”声刚落入耳朵,柔软细腻的触感同时落在了唇瓣。
神思出走了一瞬,下一秒她迎上他的吻。
换气的间隙,他贴在她唇角道:“不喜欢走廊的味道。”
几分疑惑在文竹脸上浮现。
他并不解释,只是轻轻擦动唇瓣,再次落下他的吻。
好一会儿,文竹才后知后觉。
迟来的call back。她在心里回应,忍不住溢出一丝轻笑。
反射弧真够长的。
他有些不满,不满的原因并非她慢了好几拍的节奏。
“专心点。”他睁开眼睛,对上了她噙满笑意的双眸。
这个对视让文竹彻底没了春思,笑意更甚。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很好笑。”她觉得自己笑起来这件事的好笑程度超过了赵曜的发言。
赵曜跌倒在她的笑意里,轻轻啄了几下她的唇和唇边的梨涡,缴械投降般跟着笑了起来。
文竹背靠门板,赵曜的额头抵着她的,两人相拥着笑了个够。
文竹凝望着他的笑脸,摘掉他的渔夫帽扔在地上,迟疑几秒后,不禁抱紧了他。
“现在才有一种你是你的真实感。”
她的声音从胸腔处蔓延开,带来一阵震颤感。他没有以语言回复她,只是将人箍得更紧。
似乎再也没有什么能将彼此分开。
“你是不是差不多应该也许得走了?”文竹试着问他。
一句话转了800个弯。
赵曜以问代答,“你一个人睡觉怕不怕?”
文竹睨他,“你觉得呢?”随后又问,“难道我说怕你要留下来陪我睡觉?”
赵曜憋笑,“那我能留下来陪你睡觉吗?”
“不行。”文竹说,“我刚刚和前台承诺的是‘一会儿’。”
“那我再下去登记一下?”赵曜说。
文竹迟疑道,“你确定?你妈知道你来找我吗?”
赵曜点头。
“那我可以。”文竹说。
“但我不可以,我没带身份证。”赵曜带着笑意,“下次准备充足了再陪你睡觉。”
他从一开始就是逗自己的,文竹后知后觉。
想到上次同处一室的情景,文竹意识到自己又一次被拒绝了。她忍不住挖苦了一句,“你什么时候能准备充足?”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对他视若无睹,正自顾自解开外套挂进衣橱。
这番挑衅的后果是,她被抱着陷进了柔软的床垫。
他将全部的重量压在她身上,很沉。她推拒的双手刚攀上他的肩膀,目光扫过那只受伤的人,却莫名心软了。
“你当心手。”她提醒道,整个人乖顺地在他身下躺着不动。
赵曜借着伤手的手肘微微撑起上半身,从上往下俯视文竹。
“这个角度看你好乖。”
说话间,他抬起另一只,轻轻捏了捏她腮边的软肉。
“疼!”她抓住那只为非作歹的手。
赵曜顺势握住,两人十指相扣。
对视间,交握的手稳稳落在了床单上,两人的唇瓣再次相贴。
缠绵而忘我。
房间的窗户留着一道缝,一阵风过,纱质窗帘被轻轻掀起。
一阵冷风从窗缝间偷偷溜进房内,唤醒了一部分理智。
赵曜停下动作,瞥了一眼床头柜上的收纳盒,“酒店准备得挺充足。”
文竹顺着他的视线扭头看过去,颈肩与锁骨连接处的线条格外诱人,一些深红色与暗紫色的小物件映入眼帘。
那是酒店放在房间的成人用品。
文竹没敢再看赵曜,侧着脸装死。
赵曜在她脖颈处流连,落下几个吻。
这时,一墙之隔的房间里传来几声暧昧的呻吟,那声音逐渐拔高,似哭泣又似喊叫。
赵曜停下亲吻,文竹蓦地回转过脸看向他。
这酒店隔音这么差?
两人面上都带着明显的窘迫,尤其是文竹,绯色爬满了她的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