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淑妃直言自己的私心,又道:“本宫是有私心,但终归是为了七皇子好。”
“七皇子和吴美人纠缠过深,对他有什么好处?”
“吴美人明知见不到七皇子,却几次三番跑去做戏,让自己成了个眷念孩子而不得可怜慈母。”
“可若真为孩子着想,孩子过得好她不该开心才对?!”
“这样上蹿下跳,只为让世人知道她受了委屈、知道她是七皇子生母、再顺便控诉本宫如何强夺人子?!”
静淑妃早看穿吴美人的小心思,故而十分恼怒且轻蔑:“本宫一开始可没禁止她去看七皇子,她也当知道本宫待七皇子足够尽心。”
“说句大话,若论对待七皇子的真心,便是她这个生母,也未必比得上本宫。”
“只是她太不知足,试图让七皇子生母的身份去影响七皇子和七皇子身边的人,本宫才容不得她。”
静淑妃一通骂下来,好似把心里憋了许久的气给出了出来。
吴美人觉得她受了天大的委屈,静淑妃一样觉得委屈。
可偏因身份原因,她还没机会诉说,只能自己咽下去。
她自然待七皇子无半点亏待,也未曾针对过吴美人。
可偏偏吴美人几次不知足,上演一出出戏,给她招来满身骂名。
吴美人冒着风雪去永宁宫的事情已经不是头一回了。
外人不知内情,只道她刻薄冷酷,故意折腾吴美人似的。
谢润听完静淑妃的哭诉,才缓声道:“本宫才来祥运阁,连杯热茶都喝不上。”
“堂堂美人,只有三个宫女伺候着,另外两个还有偷奸耍滑之态。”
“她有私心,你也有私心,咱们今日不论情,只论理。”
“六宫事务由你掌管,祥运阁人手不足,宫人懈怠,这算不算是静淑妃你的失误?”
静淑妃听到这句话,才恍然大悟,明白谢润心中所想。
静淑妃:“你怀疑本宫故意折腾她?!”
谢润目光清正,“或许不算故意,但也绝不是无心。”
“哼。”静淑妃并不避讳,“你我也是掌管过宫务的人,自然知道这宫里的人俱是拜高踩低之辈,她无能无德,留不住人,又拿不出银钱打点,谁会心甘情愿伺候她?”
“本宫是什么身份,她是什么身份,她也配本宫亲自对付她?”
谢润:“你是没亲自对付她,只是将她拒之门外,直接表达不喜。”
“宫人们先畏惧她生了皇子,还有三分尊重。可随着你的轻贱和无视。或是为了讨你开心,或是怕得罪你,自然会跟着风向针对吴美人。”
“你明明知道,却也从不去管,这便是失职。”
“你也说了都是掌管过宫务的人,那这些你都该知道?”
“上有所好,下必从焉。”
“他日吴美人出事,纵使你摘的一干二净,可有些因果是摘不净的。”
母子间的情分恩怨,也是不讲道理的。
静淑妃别开头,心中有些不服气,却也清楚谢润说的对。
正因此,她不喜怨恨吴美人的同时,还有几分心虚。
刚刚在斥责吴美人时,她尚且可以理直气壮,将这份心虚遮掩。
可面对谢润云淡风轻的质问,霎时就失了言语。
“如你斥责吴美人所言,若真爱七皇子,就不该让她的生母活的如此艰难。”
“他日七皇子长大,知道自己生母和养母之间的龃龉,当如何自处?”
“倒是这嫌隙,可是你亲手埋下。”
静淑妃略有些恼羞成怒:“昭贵妃姐姐如此好心,不如以后吴美人就交由你来管?!”
“毕竟协理六宫之责,你也有!”
谢润:“本宫是有责任管她,但只在职责之内,无须顾忌所谓母子情分。”
两人都清楚,所谓职责之内的关照,只是无愧于心,并不能让吴美人多活两日。
谢润不在意七皇子对她是否怨恨感恩,但静淑妃肯定在意。
谢润:“本宫也不关心谁的私心,只今年不能再死人了。”
短短两三月,宫里要是连着办四场丧事,说出去实在是太不好听了。
静淑妃依旧是一副倔强模样。
谢润:“好歹让她熬过了这个冬日。”
“你可别忘了,皇上还没将七皇子记在你名下。”
静淑妃猛地抬头看向谢润,眼底有几分泛红。
原本谢润是不准备说这话的,怕戳静淑妃的心窝。
可若不说,只怕静淑妃越发钻牛角尖了。
有些话,说太多了也招人厌烦。
谢润嘱咐了淡桃几句,让她在祥运阁做些安排,好让吴美人剩下的日子好过些。
逗留片刻,谢润就带着人走了。
静淑妃原本片刻都不想留在祥运阁,更不想看到吴美人这张满是小心机的脸。
可坐在祥运宫良久,她不得不承认谢润说得对。
她养七皇子养出了真感情,就生出了软肋,生出了偏执之心。
有软肋的人,终究没有以前豁得出去。
谢润最后那句话,不但击中她的软肋,更是破碎她的自我防备。
待两人离开祥运阁后,吴美人的日子变得好过起来。
谢润只是吩咐各处按照规矩补齐吴美人缺的东西,静淑妃却特意在吴美人原有的分例基础上多添了足足一倍。
她这个人,要办事也能把事情办的漂漂亮亮。
怕有人非议,静淑妃只安排多出来的一倍从自己的分例里扣除,还让人专门送了许多名贵药材给吴美人。
一时之间,宫里口风略有转向。
可吴美人并不知足,只当静淑妃是怕了自己。
待病好了些,又冒着风雪去永宁宫。
她的小心思,从来掩饰不住。
以前静淑妃强势,她就偷偷去看,即便看不到,还是要去走一圈,闹的人人皆知。
如今静淑妃退一步,她就要更近一步,直接登了永宁宫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