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正午,济生医院的某一层楼就像是隔绝在另一个没有温度的世界。
脱下长袖给姐姐的白菱往手中呼着热气,双掌合拢搓动着产生热气后又将手掌贴着白芨,为她提供些温暖。
三人在变得像是迷宫一样的楼层里打转。
白菱看着眼前遇冷形成的雾气,再一看楚泠,心里又有些发怵了。
楚泠只穿着一条及踝的白色长裙,手臂空空,却像是感觉不到冷一样,甚至站在一旁的白菱都看不到她有在呼吸。
虽然她心里有对楚泠的莫名地好感,但......
白菱帮忙扶着白芨的腰,想到姐姐肚子里存在的小生命,白菱只能强压下对楚泠那份熟悉与亲近,冷静看待她的异常。
“楚小姐,你有没有感觉这层楼的温度有些太低了?”
楚泠当然知道白菱为什么这么问,只是她的身体先她的精神一步,遇到打心底亲近的朋友,下意识地卸下了伪装。
“我从小就比别人抗冻一些。”拙劣的谎言,一眼便可拆穿。
白菱点点头,“可能是吧,每个人的体质都不同。”
“你说我们真的能从这个...”她找不到合适的词语,也不想直白地说这鬼地方,这提醒着她这地方可能有些超出自然的存在,会让本就紧张压抑的心理变得没有安慰自我的借口。
“我们真的能离开这里吗?为什么是我们呢?”
白菱自认为她们姐妹俩从来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反而做了不少算得上慈善的事,没理由会有鬼找上两人报仇啊。
至于楚泠,看着就更无害了,标准的青春女大长相,唇边本该让整张脸变得诡艳的红痣也不见了,纯粹的秀美......
红痣?什么红痣?
白菱对自己脑袋里突然冒出来的念头吓了一跳。
虽然上班的每天她都要见很多人,对人脸的印象没那么深刻,但她敢肯定她在这之前从来没有见过楚泠,怎么会觉得她唇边长了颗红痣,甚至原本不该是这张脸?
楚泠算不上温柔的声音打断了她发散的思绪。
“谁在那里?出来!”
姐妹俩被这突然的出声都吓得一抖,下意识看向楚泠盯着的方向。
背带裤露出一角,让人一看就知道躲在尖锐转角之后的人年纪应该不会太大,当那人瑟瑟缩缩地走出来时,只给人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三人只见一个不超过六岁的男孩抱着布偶熊小心翼翼又带着好奇的目光看向她们,仔细看,那男孩脸上还犹带着泪痕呢。
“妈妈,我要妈妈...呜呜呜~~”
长相还算白净可爱的男孩对着母性最强的白芨泪眼汪汪。
怀孕的人,本该母爱泛滥,看着这么一个走失的孩子应该急忙抱满怀安抚才是,就算楚泠和白菱两人没来得及说什么,白芨却也没动。
虽说怀孕后她脑子经常傻了吧唧的,这种时候她可不傻。
她虽然不相信神鬼之说,但还是有基本的防范意识的,那小男孩的眼神可不像是他这个年纪该有的。
楚泠看那小男孩被一道看不见的结界挡在白芨五步之外,确定他近不了白芨的身,一直提着的那口气总算放下。
“你若想投胎转世,不如试着放下仇恨。”
楚泠没闲心陪那鬼胎玩那你知我知但我装作不知,大家在这异界空间兜圈子的弱智扮演游戏,直接点破他的目的。
像是吸血鬼要获得邀请一样,小男孩这样被打过几次的带着怨气的鬼胎要想投生,必须得孕妇接受他才行。
他要是强行寄生,同源异胎,孕妇生产时绝对会难产,很容易便死亡,孕妇死亡,他寄生也会失败。
所以二十年前那个孕妇才会突然难产。
“放下仇恨,你说得倒是容易,我只有最后一次机会了,她身上气运强,绝对能够成功的!”
既然伪装没有意义,那男孩索性恢复他本来的样子。
只见男孩的皮肤开始变得灰黑,眼睛里闪烁着诡异的红光,他的脸上出现了一道道黑色的血管,像是蜘蛛网一般蔓延开来。
紫黑的嘴张开,露出里面一排排尖利的牙齿,他浑身还散发着一股恶臭,仿佛是腐肉的味道,让人不寒而栗的同时又感到恶心反胃。
四肢扭曲,像是爬行动物一样攀爬在灰白的墙壁上,狞笑着看着三人。
就是楚泠早有准备,也被他典型的中式恐怖形象吓了一跳。
感受到三人的恐惧气息,男孩得意起来,朝着白菱的方向扑去。
白芨身上有规则形成的结界,他无法靠近,当然选择攻击另外害怕的两人,用以威胁白菱同意他寄生。
名言曰,人类对未知的一切恐惧皆源自于火力不足。
楚泠只是对那鬼胎形象的恶心,却不是打心底的害怕,那鬼胎当然选择攻击毫无还手之力的白菱。
只是。
“你上当了。”
楚泠收紧法阵,将原本正常六岁孩子大小的鬼婴困在巴掌大的四四方方法阵里。
在知晓那小鬼是个鬼婴的时候,楚泠早就在脑海里思虑了十几条对策,遇到明显被鬼迷眼的白菱姐妹俩,让事情变得更加简单了。
楚泠在两姐妹身边都布置了法阵,她还特意离两人有点距离给那鬼婴创造机会,中间有点波折,但好歹最后还是成功了。
没有了威胁,楚泠很容易便能带姐妹俩离开这迷魂异界。
但她却没急着离开,而是放出了被另一个法器控制着的女鬼。
“我想,有误会还是当面解开的好。”
鬼婴的寄生会造成孕妇难产,但以现在的医疗技术,存活率应该会高些才是,可孕妇不仅死了,还因此变成了鬼。
如果没有切实存在的怨恨和冤屈,死去的人很难变成鬼。
她的死亡,并不完全是鬼婴的过错。
而白芨和白菱的父亲,正是二十年前的那个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