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心挂断杨捡的电话。
低头一想,还有话没说完,又拨回去,质问他:“你说昨晚找我的人,是指刘策吧?你看到他从我家出去了?你在监视我?我喜欢和他说话,碍着你了?”
杨捡假装强硬的口气:“碍着我了!我不允许你和他晚上在一起说话!”
他的霸道无理,让她啼笑皆非:“你不允许?你有资格吗?我偏要和他说话!我这就打电话,告诉他我想好了,西藏不去了,开学和他一起去上海。我要离开这个冰冷无情的破地方!”
他听得一阵慌乱,连忙陪笑道:“你胆子果然变大了,被我拭探出来了!宝贝咱不斗嘴了行吗?我们先去吃饺子,然后去看电影《廊桥遗梦》。
她狠狠地说:“不看!”
他就贱兮兮地大赞女主角勇敢追求爱情云云……
她终于发怒:“什么叫勇敢 ?发情就是发情,非要说成是爱情就是无耻!”
听到她生气,他不敢辩解,小心道:“你是……拿我和女主对号了?这不对啊,她有婚姻,而我,早就是自由之身了。但是,你得承认女主角是勇敢的,对吧?起码她听从了自己的内心。”
她生气道:“你的意思是说,只要内心需要,什么都可以做呗?那我挺喜欢刘策,他假期经常来家里陪我说话,陪大姑打乒乓球;还从上海给我们带好玩的,好吃的……他这么好,我是不是勇敢一点,答应跟他去上海?”
他毫无幽默:“不!行!”
她弯着笑眼,学着电影里的台词:“哦!理查!我对你早就腻了,想换个新鲜口味!”
“我不同意!”
她忍住笑:“你看你,就知道鼓动别人家女人脱轨,轮到自家就不行。你这分明是无赖加盗贼逻辑!”
被她讥讽,他无词可辩,傻笑着顾而言他:“你喜欢的那家饺子店在春西路,还记得吗,咱现在去吧?”
“不去!以前喜欢的东西,现在都讨厌!”
他没有在第一时间说话,她又说:“我想起件事,八年前,你把你的爱情葬在哪里了?”
“葬在我心里!”
“你个白痴!既然埋了八年,一切都已面目全非,你现在又把它挖出来做什么?难怪一股酸臭味!”
“才没有!我加了保鲜防腐剂,一切完好如初。”
“不信!”
他不正经道:“你不信啊?那你现在就拿着鲜花,来我胸前祭奠。我保证你一看就信了!敢来么?”
她说不敢!又发狠道:“用你的背叛祭奠你的爱情吧!”挂断。
他还想打过去,想想还是算了,在电话里拉扯既浪费时间,还有可能让感情跑偏走远。对于她这样心思细腻的女孩子,必须给予事实上的关爱,才能逐渐软化她的心。
他悄然在她家大门口等。
安心刚一开门,他就从倚着的车门上走过去,拉住她,假装风淡云轻:“我们一起去吃中饭,你想吃什么,告诉我。”
她甩开他的手:“不想看到你。”径直往姐家方向走。
他跟上她的脚步,嘻笑道:“我和你相反,我每天、每时每刻都想看到你!”
见她抿着嘴,一脸恼怒不说话。他突然采取凌厉的攻势,直接搂过来亲吻。
她激烈挣扎,啊呜哼叫,表情十分痛苦。
他松开手:“怎么了?我……弄疼你了?”
她说是,很疼!嘴里好几个溃疡,你没闻见腐烂的味道吗!
“原来是这样!你说话口齿含糊,我以为你嚼口香糖——我喜欢甜味,你知道的——那我们先去药店买药,一会去粥馆,选一些软和的饭菜。”
她说不。我去姐家吃中午饭,说好的。
他说:“行,那我们先买药,然后一起去姐家。”
她捂着嘴问:“你去干什么?”
他笑说:“你忘了,你表姐是我亲姐!”
安心想,杨捡毕竟是姐同父异母的弟弟,大姑已离世,姐少了一个亲人。而他,总可以填补一些亲情的缺口。
不由得语气缓和:“你,真把我表姐当成亲姐?”
他肯定道:“真的啊!本来就是嘛!”
她轻轻拍了拍嘴,舌尖上的那个溃疡很疼,吃饭也费劲。姐见到我上火肯定会担心;看到我对杨捡的态度,姐定会自责当初的引见。
看杨捡笑意里似乎隐藏着某种小伎俩。看来,今天是躲不过了。让他电话告知姐,不去她家吃饭了。
……
到了饭店,她喝粥也疼得龇牙咧嘴。
他打趣:“哈!你难受都仪态万千!”
她抿着嘴,瞪眼看他,不知道他说的是正话还是反话。
他正色道:“我知道你难受,从现在起,你就别说话了,我说你听,同意你就点头,不同意就摇头。”
她闭紧嘴巴,用眼神表达不满。
他说:“你不同意也没用,有能耐你把饭吃了——侧身靠近她小声说:我听到你的肚子在咕咕叫,你只喝了几口粥,会饿坏的。现在去我家,我给你煲汤,吃完饭送你回家,行不?”
她摇头。
“那就去你家,你点餐,想吃什么我给你做。照顾病人我可是有经验的,我妈生病都是我照顾,我三姨在边上都插不上手。”
她摇头。想起八年前自己生病,他在医院悉心照顾……忽然难受的体软。
他急得一会搓手,一会抱拳:“那你想怎样?绝食么?我不同意!”
她瞪着他,不说话。
他柔声问:“你在想什么,告诉我?”
她说:“回家。”
……
送她到家门口,他锁上车门,准备和她一起进去。
她手势阻止:“不让你进到家里!”
他呆愣一下说:“为什么不让我进?我……去给你做饭呐!”
想到大姑生前对他的诅咒;自己对大姑发过的誓言。 她口气坚决:“就是不让你进!”
他看着她,不等她同意,急速搂过来说:“我不会再弄疼你,把你的疼痛转移给我!” 吻下去……
拒绝无效,她只好咬紧牙齿,不让他舌尖进如,却感觉一缕柔情似一味甜剂,穿过唇齿,把包裹在心上的铠甲,划开一条裂缝。
她柔软无力,欲推开他。
他并不松手,说:“曾经你对我说,以后不管我犯什么错,只要一个拥抱,你就会原谅我——求你原谅我吧!我快要活不下去了!你知道这些年,我有多……”
额头搭在她肩膀上,难过得说不出话来。
她一直认为,一个人因难过而大哭,多少有些表演成分;若是难过的人,含着半眼泪水,痛而无声,那就是真难过了。
她下意识地抬起手,想抚摸安慰他。忽然意识到不对,放下手,自己不觉涌出泪来。
小伊说:你昨天发誓,再也不让他看到你流泪。
她悄然擦掉,推开他说:“当年,你对我来说,是这个世界上最信任的人!我宁愿相信自己会向现实妥协,也不相信你会。可万万没想到,你连两个月都等不了,就跑了……”
他万分歉意:“都是我的错!我们重新开始!就算世界末日,我也不会离开!你相信我!”
她冷漠道:“不敢再信!”
他还想说什么。
她手势示意他站着别动。然后,木然地关上大门,从里面反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