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瑟缩在山洞中,浑身发抖,肌肉紧绷,寒冷的气息似乎渗透到了每一个细胞里。另一方面,由于萤火被寒气影响,大量离开这一片区域,导致整个峡谷入口处都被黑暗所笼罩,仿佛置身于幽冥地狱之中。
陈希也不打算藏着掖着了,毕竟这些人都已经知道他们有空间器具了。于是,她大大方方地从指爪里拿出一盏露营灯,然后轻轻扭动开关,柔和的光线立刻照亮了整个山洞。
这个山洞只有四五平方米左右的大小,对于他们七个人来说,空间实在是有些狭小了,只能老老实实地待着,连伸展的动作都要控制好幅度,不然就会碰到别人。
顾况刚坐下,就对着沈白说道:“快取出两个大盾牌,我们把洞口堵住,这样可以减少寒气的进入。”在这种极端恶劣的环境下,尽早采取一些保护措施对于保命非常重要。
夏池研看了一眼仍然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陈裁甯,不禁叹了口气,说道:“仅仅这样还是不够,我们必须生火取暖才行,陈裁甯失血太多,根本扛不住这股寒意。我出去一趟,去找点能烧的东西回来,你们在这里好好照顾他。”说完,他便转身朝着洞外走去。
顾况理所当然地也站起身,说道:“我跟你一起去。”
夏池研有些惊讶,想说些什么,但最终也没说出口。顾况招呼马克和沈白顶住盾牌,又拿了一盏探照灯就跟着夏池研出去了。
峡谷右侧的窄道上,一盏孤灯晃晃悠悠漂浮着,有时会停下来好久,有时又会突然熄灭半晌。顾况和夏池研尽力寻觅途中的残枝断木,还得小心奔逃无措的小型魔怪们。
“差不多了,我们手里这些足够烧一晚上了,如果明天还是这种状况,我们再找吧,这里来来往往的魔怪太多,逗留太久总有被发现的时候。”顾况叫住夏池研,提议道。
夏池研难得没露出臭脸,反倒是有些尴尬地点头道:“我也觉得是这样,只是没想好怎么开口说。”
顾况笑道:“很难想象,你也有不好开口的时候。”
夏池研转过头,低声说了句不相干的话:“你很像陈裁甯。”
顾况眼前浮起机械学院四年生的脸,怎么都没办法把自己和他联系起来,他诧异道:“像么?我有那么年轻么?”
夏池研咧开嘴,仿佛记起了什么开心的事,爽朗的笑道:“不是说样貌,那个软蛋小子,平时像个受气包一样,什么都不争,什么都不抢,还上赶着给别人帮忙,热情地都让我恶心。”
顾况笑了,说道:“听起来是个好孩子。”
夏池研笑出了皱纹:“常理来看是挺好哈,可有些时候,这小子又特别强硬,他老师让他改造身体,他说喜欢自己的原装配置,硬是不干。让他就在学院里搞研究,别去战场上闹腾,他又不干,非要操控那劳什子地重装机甲,第一个冲进敌阵里当先锋。”
顾况怔了怔,没想到陈裁甯是这样的家伙。
夏池研紧接着说道:“好不容易打完了仗,这小子又想跟着我到处讨生活,吃这口奔波劳碌的饭,怎么也劝不住。他老师和我是争了一辈子气的同学,为了他,居然低头求我照顾他。我们走南闯北,他总是惹事、闹事、多管闲事,拿了钱就该走人的任务,非要帮着一群老头老太太重建家园。嘿嘿,我叫他别喜欢那个狐狸姑娘,他不听,还跟着她给狐族打了好几份白工。那丫头也是实心眼,大族长都叫跑了,你不跟着大部队逃出去卷土重来,非要留下跟着当了一辈子仆从的老爹殿后。这小子那天想着给狐狸姑娘过生日挑个礼物,没去赴宴,等姑娘死了……”
说到这里,夏池研顿了顿,深深地叹了口气,“他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
顾况心下恻然,再也笑不出来了。
“木兰,就那个公主,给那丫头带了句话给他,说是对不住了,下辈子一定不这么难追。说完又往他心口戳了把刀子,讲狐狸姑娘那天叫他赴宴,其实是想要让他见一见她那个对狐族忠心过了头的老爹,正式承认这段关系来着。我都破防了,那小子却突然间坚硬地像个石头,还恳求木兰把丫头地遗体给他,他要以他媳妇的名义把丫头葬到自己家的祖地里。可狐族规矩里没有让自家族未出阁地女儿葬到外面的说法,不过那些狐狸也没那么无情,专门安排了这个不难不易的任务给他做,顺便也算可怜他,把姑娘遗体给他。”夏池研低下头,声音竟有些哽咽。
顾况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眼中满是愧疚和坚定地说:“抱歉啊,兄弟,我之前没有弄清楚事情的前因后果,刚才还因为误会而发脾气,真的很对不起。至于陈裁甯,他......我一定会帮助他完成这次任务,无论有多么困难,都要让他带着狐狸姑娘回家。”
夏池研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努力忍住想哭的声音,低声说道:“我一直认为自己是一个烂透了的佣兵,这辈子不会对任何人产生任何感情,更不要提为谁掉眼泪,说出来我都感觉羞耻。但这小子,我实在放心不下。至于之前的事,我们都不需要说抱歉,你并没有对我怎么样,现在又出来帮我捡柴火。你不知道你说话的那一刻,我感觉陈裁甯好像不在地上躺着,而是好好地站在我身后,又准备做那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了。”
顾况叹了口气,轻声回答:“我只是突然想起了一句话,然后就决定过来帮忙了。”
夏池研抬起头,目光中流露出一丝好奇,小心翼翼地问:“可以告诉我那句话吗?”
顾况轻轻念道:“为众人抱薪者,不可使其扼于风雪。”
夏池研在那里重复念了好多次,才跟着顾况走向他们所在的那个山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