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谦在屋子里养病,右手胳膊被裹起来了,用一块白布吊起来挂脖子上,床头边上还搁着一根黑色拐杖。
“李兄,没想到你会来看我,坐下说话吧。”
李墨把鱼虾交给小厮:“这都是新鲜的,吃了对骨折有好处,还有这是我媳妇特意做的糕点,送来给林兄尝尝。林兄,你怎么会弄成这样?”
林谦一脸苦笑的谢过李墨,似乎有难言之隐:“我这伤……应该是我自己不小心摔的,总之大夫说要修养几个月,这几个月我都会在这里,李兄,你要是有空就多来,我一个人很无聊的。”
什么叫应该是自己摔的?
按下心中疑虑,李墨从怀中掏出本子,之前答应免费给林谦画一本,时间来不及,只能画个上半册,“没全画完,但是故事是我自己编的,跟书坊里卖的套路不一样。”
林谦用那只完好的左手翻了几页,欣喜起来:“这个不错,比书坊里的有意思多了。”
两个正说话,赵士承过来了,林谦连忙把漫画藏进枕头底下,毕竟少儿不宜。
“林大公子好。”
“你总这么生分干什么?你大哥同我是好友,你叫我一声林大哥便好。”林谦招手请他坐下。
赵士承也就在外面守规矩,私下里还是很放松的:“林大哥,刚才我在外面碰上吴家的,非说要跟我进来,我听小厮说,他刚才还在门口缠了李大哥半天。”
林谦跟吴旺实在不熟,这样找上门摆明了是来巴结的,所以一开始他就让人打发走,没想到现在居然还在,脸色顿时冷下来,喊了人来:“让那姓吴的走远点,下次他要还来,也叫他走,我不见。”
“林大哥,你的伤严不严重?我大哥走之前说你被人推了,让我来看看你。”赵士承眉头皱在一起,他觉得自家大哥哄他,林大公子怎么可能会被人欺负?他可是知县老爷的儿子。
李墨正好想知道内情,于是默默看向林谦。
林谦叹气:“你大哥怎么什么都往外说,我这伤其实自己也不太清楚,那天你大哥来找我,我们就站在桥上说话,后来林谷带着几个人过来,原本是闲聊的,其中两个人却吵起来,我感觉到有一双手在背后用力,接着我就摔下桥了,得亏摔下的是台阶,要是往河里掉,我极有可能淹死了。”
赵士承听的害怕,脸上表情不大好看,往李墨这边缩了缩。
李墨挠了挠脸,有些惊讶。
没想到林家还有这种内斗,对方下手可真狠,把人往死里整。
“我伤了右手,还有小腿,小腿问题不大,但大夫说我的右手比较严重,以后就算能养好也恢复不到从前了,从此以后仕途渺茫,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他出神的看着自己受伤的右手,整个人被落寞笼罩。
赵士承忽然明白自家大哥为何忽然离开丰川县了:“我大哥一定会带回来好大夫,把你的伤治好的。”
李墨点头:“林兄不要太担忧了,虽是伤了手臂,但养好骨头就一定能恢复如初,就算赶不上今年的考试,过两年一定可以。”
林谦面上浮现出轻松的笑意:“有你们这番话我心里好受多了。”
他的话音刚落,外头传来男人大声说话的声音:“这庄子里的人怎么这么不懂规矩,居然在外面拦人家吴少爷,哟,这是有客人在?”
林谷只是扫了一眼李墨,接着在赵士承身上打了个转,大概觉得赵士承年纪小所以不放在眼里,自顾自的坐下。
吴旺跟着林谷进来,再看到这一幕哪里还有不明白的,林家这两兄弟不对付呢,林谦不待见他,那他肯定要抱林谷的大腿,于是立刻站在林谷身侧。
林谦脸色逐渐阴沉:“你怎么来了?”
“大哥被父亲送来庄子上养伤,弟弟担心所以特意来看看,大哥不会不欢迎我吧?”林谷扫了眼李墨,阴阳怪气起来,“大哥,父亲也不在这里,你这礼贤下士的样子装给谁看?这么个穷酸你也要结交?”
“你!”林谦没想到这个弟弟连装都懒得装了,平时在家还一副兄友弟恭的样子,现在竟然当着外人的面撕破脸。
他气急攻心,一下子咳的满面通红。
赵士承气鼓鼓的站起来:“林二公子,你是在说我吗?我年纪小,倒也不用林大哥装模作样跟我交朋友,倒是二公子,一点都不知道尊敬兄长。”
“呵呵,我不跟你计较。”林谷压根懒得搭理赵士承,他今天来就是来看林谦笑话的。
“大哥的伤看起来要养很久,我特意命人送来了许多吃食,不过庄子上到底不比家里,大哥还是省吃俭用些,要不然可能挨不到回家的时候。”
李墨将枕头放在林谦后背,让他靠好,示意他不要动气。
林谦深吸一口气,如今他被扔到庄子上已经落了下风,被林谷奚落两句的委屈有什么受不得的,大丈夫能屈能伸。
“多谢二弟为我担心,我这伤不是大事,不出三月便能养好,到时候定会回家和父亲团圆。”
林谷语气讥诮:“是吗?弟弟也希望大哥的伤能养好呢,只是庄子里穷苦,这伤能不能好全可不好说,时辰不早了,父亲还等着我回去一块用饭,大哥,我先告辞了。”
林谷起身出去,多余的眼风都没给林谦,一旁吴旺倒是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拔腿追了出去。
“让你们看笑话了。”林谦看着头顶,“现在我能确定我是被人故意推下去的了。林谷和我同父异母,这庄子是他母亲的人在打理,看样子我在这里不会好过了。我说呢,我才刚伤着,父亲怎么就急急忙忙要送我来庄子上养伤了,原来如此……”
赵士承感觉脚底在冒冷气,他是家里幼子,从来都是受尽宠爱的,哪里见过这种兄弟间尔虞我诈的事:“林大哥,你以后怎么办?他刚才好像在威胁你……”
李墨不由自主点头:“如果这里都是他的人,想在你伤口动手脚就很容易。林兄,你身边信得过的人可有多少?”
林谦愣了一下,忽然苦涩的笑起来:“是我愚昧,这么多年醉心诗书,从早到晚只知道读书写文章,一心扑在科举上,身边可以信任的人,竟然一个人也没有。”
从小跟在身边伺候的小厮和书童,早在这些年里陆陆续续被以各种借口赶出去,如今回头一看,林谷对自己虚以逶迤这么多年,为的就是有一天能把自己拉下来,代替自己在林家的位置。
赵士承快要哭出来了:“要不我去找牙行买几个人来吧?”
李墨一听,觉得可行:“这倒是可以试试看。”
两人看向林谦询问他的意思。
“这主意可以一试,只是你们俩会买吗?”林谦思索片刻后想试试看。
买卖人口这种事李墨当然没干过,他看向赵士承,赵士承一拍胸脯:“我找管家帮我,肯定能办好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