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天很早就坐高铁到了上海,随便找了一家店吃了早饭,就打车往秦斐的学校赶去。
“你好,请问可以帮我打听一下,秦斐是哪个专业的吗?”我问看传达室的保安,道。
保安瞄了我一眼:“哪有说名字问专业的,你谁啊。”
我尴尬的笑笑,从口袋里抽出一支烟,递到他的手里:“我是她表哥,麻烦帮我看一下。”
“秦……叫秦斐是吧,我看看,你坐会儿吧。”保安招呼我到传达室里面的一个凳子上坐下,他则忙活起来。
“哪一届的?”保安回头问我道。
我想了想她身份证的内容,说道:“90年6月。”
“有了,历史学的,往那个方向走,我通知这个学生的辅导员了。”保安伸了个懒腰,给我指了一下。
我谢过后便往他指的方向走去,直到一个看着大概四十多岁的女人朝我招手,她道:“你就是秦斐同学的家长是吗,保安大叔和我讲了。”
“哦哦是的。”我连忙上前握手:“您是秦斐的辅导员老师?”
辅导员松开手,对我道:“也不多寒暄了,你是来处理秦斐休学这件事的吧。”
我露出一个疑问的表情,辅导员接着说道:“秦斐已经休学一个学期了,你不知道吗?”
“知道,知道。”我回答道,秦斐提起过,我有些印象。
辅导员叹了口气,说道:“她成绩挺优秀的,可惜…上个学期申请休学了,方便告诉我她休学的原因是什么吗?”
我开始大脑风暴,心说我明明是来找秦斐家长的,怎么现在我变成她家长了呢,甚至还要我替她编一个请假理由。我灵光一闪,哽咽道:“抑郁这种病……谁也说不好,她怎么就……”
辅导员看我的样子,拍拍我的肩膀,我深吸口气,道:“我可以看看她的室友吗,我想了解一下秦斐在学校里的情况。”
辅导员点头答应了,大约半个小时后,辅导员领着一个女大学生到我这边,辅导员道:“这位同学是秦斐在学校里关系最好的朋友,你可以问问她,我待会还有课,失陪了,实在不好意思。”
与辅导员告别后,那个学生对我道:“你是秦斐的家长?”
我点头,她的表情很奇怪,仿佛看破了我的伪装,她道:“你不可能是她的家长。”
“啊?”我突然有些惊慌,意识到自己失态后马上调整回刚才的状态,狡辩道:“我是她的表哥。”
“你是她的男朋友对吧。”那个学生胸有成竹道。
“不……不是。”我连忙解释,但脸却不合时宜的红起来,心里骂自己道:别人误会你,你脸红个锤子,现在越抹越黑了。
那个同学看我窘迫的样子,笑着朝我摆手,道:“我叫余舒月,放心,我不会乱说的。”
“姚谒。”我回答后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不是秦斐的家长?”
余舒月叹了口气:“她没有家长,她在外人面前极力掩饰,但她瞒不过我。”
我心头一颤,继续听她讲道:“她很孤单,晚上会经常失眠,失眠时她就会去寝室的楼顶吹晚风。”
“你是说,她是…”我问道,但那两个字,我始终没忍心说出口。
余舒月看向被风吹动的柳树,道:“没错,怎么,她没和你这个男朋友讲过吗?”
我摇摇头,心里却平复不下来,余舒月看我脸色不好,道:“秦斐在我的印象里,是一个很积极的人,她的病,一定很快就会好的,你要好好照顾她。”
“好。”我看着她点了点头,心里堵得慌,有种说不出的难过。
余舒月打算要走了,刚走出两步,忽然回头,问我道:“帮我向她打个招呼,让她别忘了我。”
“你放心,保重。”
目送走余舒月后,我走出学校,在出租车上想着余舒月说的话,这台出租车隔音不好,外面的路噪像钉子一样钉在我的心里。
这时我又想到秦斐第一次走进我店里的场景,以及秦斐死前恐惧不甘的表情,强烈的共情让我情绪一下濒临崩溃的边缘,我本想把秦斐的死讯告知她的家人,但没想到她从来都是一个人,她一个人活着,一个人从上海来到杭州,又一个人被永远留在暗无天日的地宫里…
我没忍住,在后座啜泣起来,故事由她开始,结尾时,她却不在了……
回到杭州后,我一个人不知不觉的走到埋葬师父的墓地。我沉默看着那块曾经被我亲手撬开的花岗岩板,嘴角不禁露出苦笑,也不知道师父现在是死是活。我转身接着往上走,上面是我太爷爷的墓,我一直有偶尔来这里转转的习惯,走到太爷爷的墓前站了一会儿,视角无意间看见了斜前方一个没有刻字且小一号的墓碑,我走过去看了一下,发现是一具空墓,于是打电话给这座墓地的经销商,经理告诉我这是在空出来的地方用多余的材料额外修出来的,因为没人要所以可以打折出售,我想了一下,定下了这具坟。
第二天经理约我出去,我把一沓钱和关于秦斐的材料交到他的手里后,经理问道:“墓碑刻什么字?”
“嗯……”我右手拿着秦斐的证明,道:“她叫秦斐,还没结婚,今年24岁,你们看着写。”
“按习惯,那就刻先姑娘秦斐净人之墓,你看行吗?”经理说道。
“没问题。”
经理站起身,对我道:“节哀吧。”
我点点头,没再说什么,经理拍拍我的肩膀,说了句再会就离开了饭店。
秦斐的事情暂时就到此为止了。
这之后我又回到原本无所事事的生活,经过时间的推移,我逐渐开始放下对师父的执念和那些秘密的求知欲。二叔在两个月后把我的铺子还给了我,并警告我不要再接触和这场经历任何相关的事物。
在地宫里受的伤基本上好透彻了,在清闲时,我会去铺子隔壁的河西公园看老头们下象棋,天气逐渐热了起来,有一天老施给我发信息,说他来我这了,约我去老地方撸串。
他骑着电瓶车朝烤串摊缓缓驶来,我举着啤酒向他招手。
“咋又骑电瓶车?”我打趣道。
“省钱嘛,低碳,环保。”老施下车,一拔钥匙,对店老板道:“猪肚、猪腰子、羊肉串,每种上五十串!”
我看的目瞪口呆,道:“这么多,那你可一点不环保了。”
“这你不懂了吧,那头环保还不是为了这头吃爽。”老施打开两瓶啤酒,递给我一瓶:“这就是道家的阴阳平衡,很有讲究的。”
“那我还真不懂,对了,你今天怎么有空来杭州?”我咕咚喝下一大口,问道。
老施把两串羊肉一起咬进嘴里,道:“杨斌出院了,虽然还每天要换药换绷带,但管理已经没问题了。”
“他这算大难不死了吧?”我也学着老施的样子,吃了一大口烤串:“当时在下面我真怕他一口气没上来挂了。”
“我靠,哥几个谁不是命悬一线,要这么算我俩还大战千年女妖精呢。”老施做了个大鹏展翅的造型。
“我靠得了吧,装什么奥尔良烤翅。”我笑道:“当时要不是陈荼来的及时,我俩说不定已经被女妖精抓走当后宫了。”
“说起陈荼,他人呢?”老施问道。
“管他呢。”我摇摇头道,陈荼自从陕西回来之后,就再也没见过他人,也不知道他在偷偷摸摸捣鼓什么。
这一晚我和老施喝的伶仃大醉,后面的细节已经记不起来了,我第二天几乎到中午才起床。
下午我来到店门口,发现卷帘门前放了一个快递,我从来没有上网买东西寄到店里过,或许是快递员放错地址了。
我拿起快递查看信息,发现收件人是我,寄件人和寄件地址全被划的看不清楚了,我赶紧进店里把快递拆开,里面躺着的,是一枚内存卡。
(谜雾仙台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