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瞧着他一直盯着她的唇,云羽抬指用巾帕轻轻拭去水珠,“试过了,茶不烫,殿下可以放心品茶。”
然而萧容庆依旧不接,打量她的眼神多了几分玩味,“本王乏了!不想动手,你来喂本王。”
喝个茶也需要喂吗?她已经先喝了,证明没毒,他怎的还这般难为她?偏偏云羽有求于他,不敢得罪,他的要求,她只能照做。
随后云羽再次靠近,将茶盏奉至他唇畔,天青釉的茶盏明明是静谧的色泽,可到了他唇边,却莫名沾染了一丝暧魅的气息。
因着不是自个儿喝茶,这杯盏该倾斜多少,他何时喝完,一口还是两口,她都掌握不住,他已然收口,她的杯盏却依旧在倾斜,以致于茶汤瞬时洒落!
云羽见状吓一跳,赶忙收起茶盏,放至一旁的桌面上,“殿下见谅,我不是故意的。”
她迅速拿巾帕为他擦拭着洒落在衣襟上的茶水,有些茶水落在他颈间,她顺势一并拭去。
她那柔软的指腹隔着薄薄的巾帕在他的锁骨间来回轻拭着,她拭得格外认真,生怕茶水落至他衣襟里,不知不觉间就将他的衣襟给扯得越来越开,而她浑然不觉,还在继续。
与此同时,她的耳畔传来了萧容庆的嘲讽,“想为本王宽衣,大可直说,何必大费周章?”
云羽怔了一瞬,低眉细观,这才发现他的领口敞得很开,他那坚实的肌理若隐若现,而这正是她的杰作!
云羽这才意识到不妥,双颊酡红的她当即收回了手,窘态毕现,“我没那个意思,只是担心水珠湿了殿下的衣袍。”
“是吗?或许茶水洒落也是你的把戏。”说话间,萧容庆长臂一伸,一把将人拽至跟前,猝不及防的云羽就这般跌坐在他怀中!
云羽吓一跳,还以为萧容庆又要教训她,她下意识抬手挡住自己的脖颈,生怕又被他掐住,
“殿下冤枉,是您让我喂茶水的,我是头一回尝试,把控不住力道,也情有可原吧?”
她的晶莹透亮的鹿眼无辜的轻眨着,仿佛是在申明,那真的是无心之举,萧容庆满目狐疑,
“没给先帝奉过茶?”
“奉过,可先帝是正人君子,每日忙于政务,除却醉酒那次之外,平日里他并未对我有过什么不轨之举,我只将茶盏奉于御案之上即可,他是不会让我喂的。”
“你的意思是,本王不是君子?”
他的声音明显不愈,云羽明知自己应该说好话,可睁眼说瞎话,她实在说不出口,只小声嘀咕了句,“殿下此番举止,也不像是君子所为啊!”
萧容庆眸眼微眯,阴声道:“君子所为,便是得知你假孕一事,就直白戳穿,将你丢尽狼窝里,扔给那些个王公大臣审判!”
如此说来,她应该感激萧容庆怀有私心,正因为他那份私心,她才得以保命,于是她立马改口,“有些所谓的君子太过迂腐,不懂变通,哪比得了殿下这般因时制宜,顾大局而不拘小节,这才是掌权者该有的风范!”
云羽不吝赞美,萧容庆过耳不入心,“这茶是甜的?你才抿了一口,就似抹了蜜一般。”
“殿下不也尝了吗?这茶是什么滋味,您应当清楚吧?”
就她那喂法,他是一口都喝不到,“全洒了,没尝出来。”
为免他再提出过分的要求,云羽事先提醒,“殿下若是渴了,那就自个儿执盏畅饮,我没轻没重的,又该脏了您的衣袍。”
“脏了就褪掉,你可是先帝近身侍奉的宫女,宽衣总该会吧?”
萧容庆一再拿先帝作比,云羽面颊微红,总觉得不自在,“殿下能不能别总是提先帝?”
察觉到她的窘迫,萧容庆非但没有收敛,反倒扣紧她的后腰,迫使她靠他更近,“怎的?你还觉得愧对于先帝?你又不是他的妃嫔,何须生愧?”
“可我利用先帝撒了谎,总觉着对不住他。”
她那紧捏着衣襟的自责神态令萧容庆觉得可笑,“你做过的对不住他的事还少吗?又何必在这儿假惺惺?”
这话是何意?他说的该不会是她向外递消息的事儿吧?可她仅仅只是依照主子之令,递一些消息出去,并没有坑害过先帝啊!
萧容庆应该不知晓这些,他应该只是在诈她吧?她可不能傻乎乎的给交代了。
思及此,云羽坚定否认,“只假孕这一桩事,除此之外,我没再做过对不住先帝之事。”
她不承认也无妨,萧容庆有的是工夫,慢慢探究她的来历,“散出去的谎言,只能想法子去圆,懊悔自责是最无用的情绪,你若想保命,那就顺着这条路走下去!”
是啊!她已然踏出这一步,懊悔无用,“但愿先帝在天之灵,不会怪罪我。”
她这句慨叹不禁令萧容庆想起当年的自己,他的眸光黯淡了片刻,很快就恢复了冷厉,
“先帝的驾崩致使你面临殉葬的苦难,你为保命而拿他扯谎,何错之有?人生在世,不需要对得起旁人,你只需要对得起你自己即可。”
他居然没有揶揄她,真是难得啊!“殿下不会觉得我这个做法太卑劣吗?”
萧容庆微挑眉,“你的意思是,本王与你同流合污,是卑劣之人?”
果然啊!云羽的结论还是下早了,他怎么可能不噎她呢?云羽螓首微摇,怅然轻叹,
“我没有那个意思,我只是……突然做了坏事,有些心虚。”
“多做些,慢慢就习惯了。”萧容庆那漫不经心的模样,就好似在说着再寻常不过的话,她一时间有些分不清,他到底是在安抚她,还是在奚落。
云羽干笑道:“殿下您可真会安慰人呐!坏事做多了,怕是会遭报应。”
萧容庆凝视于她,眼神淡漠,看不出情绪,“本王且问你,何为好人?何为坏人?你是好人吗?”
云羽认真思索了一番,“以前可能算是,现在大约不算了。”
曾几何时,萧容庆也时常用一些条条框框禁锢自己,才会错失许多重要的东西,如今的他早已跳出了那些束缚,
“对得起良心,对得起自己,便是该做之事!至于什么好坏善恶,皆是那些个大圣人的虚道歪理!事不关己时,谁都能高谈阔论,唯有亲历者方知个中艰辛。本王只问你一句,命重要,还是名重要?”
“那自然是命更重要。”云羽并非什么大义之人,在她的世界里,活着便是很艰难的事,唯有活着,她才能做她想做之事。
“认定的路便走下去,本王可不喜欢自怨自艾之人!”
方才她还想着今日的萧容庆说话怎的这般温柔,居然还会有耐心安慰她,听罢最后一句,她才发现自个儿想多了,原来他只是嫌她啰嗦而已,忽生好奇的她随口问了句,
“那殿下喜欢什么样的女人?”
“有自知之明,且话少的女人。”
他这话暗示意味十分明显,“殿下是嫌我话太多?”
“你才知道?再啰嗦几句,万一本王又有事耽搁,你这孩子还要不要?”
性命攸关之事,云羽可不敢马虎,“那还是不说了,赶紧开始吧!”
目睹她那紧张担忧又急切的模样,萧容庆反倒好整以暇地打量着她,“如何开始?”
他这一句话把她给问懵了,云羽颊染飞霞,一双鹿眼难掩羞窘,“我……我不知道呀!这不是殿下您所擅长之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