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忧对他临走之前留下的冷笑,耿耿于怀。
他对她没有半分尊重可言!正如他所说的,他只把她当成是值得炫耀的“战利品”。也是呵,她本来就是朝廷对突厥的一招缓兵之计,屠都野心勃勃,心中更在意的理应是六州城,而非自己才是。
想到这些,无忧心中泛起一丝寒意来。
她该怎么办?难道真的要沦为他的“奴隶”就这样交代了自己的一辈子?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她是北燕公主,身份尊贵,不容侵犯。
若是连她自己也败下来了,那屠都的气焰只会更加嚣张。他会更加地看不起她,也会更加地看不清北燕!
惊魂未定的明珠,快步跑了进来。
“殿下,这大汗今儿是怎么了?”
她早知道屠都可怕,却不知他喜怒无常到这般地步?
无忧叹息一声道:“你们也得打起精神来,若是真出了事,我也不知道能不能保住你们。”
她忧心忡忡地语气,让明珠更觉不安。
不过事已至此,害怕也是没用的。
当初她陪嫁过来,就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来的。
出宫之前,皇后娘娘曾亲口对她说过一句话。
“这条路只有进,没有退!若是你敢逃,你们全家都要一起陪葬!”
她和主子都是如此,只能往前,不能后退。
之后,一连三天无忧都没有再见到屠都。他突然神神秘秘地消失了。
无忧有心询问,可没有人告诉她,他们只奉命看住她,不许她擅自离开营地半步。
他们离开京城已有好几天了,可路程才走了几十里。
屠都和他的军队,似乎并不着急赶路,好像是在等待着什么,又好像是在觊觎着什么?
无忧并不是一个敏感的人,但她还是隐约嗅到了一丝丝阴谋的味道。
…
黄昏时分,外面下起了纷纷扬扬的小雪。
伴着小雪而来的,还有风尘仆仆的屠都。
他终于回来了,他径直走入大帐,吓得正在看书的无忧,心中一惊,掉落了手中的书。
屠都喘着粗气坐了下来,瞥了一眼她落在脚边的书,直接伸手捡了起来,然后扔到了火盆之中。
无忧起身阻拦已经来不及了,她眼睁睁地看着书卷被火苗烧成了一团黑色的灰烬,秀眉微蹙道:“大汗,您凭什么烧臣妾的书?”
他每次见她,总是一副不痛快的表情,而且,处处针对她,找她的麻烦!
屠都冷冷道:“草原上的女人不看这种没用的东西,她们的心中只有自己的丈夫和孩子,还有对天地之间的敬畏之情!”
他认得些汉字,也看过些汉人的书。他看得似懂非懂,只觉那些都是故弄玄虚的东西而已。
无忧气红了一张脸,走到他的面前:“圣人贤者的道理,汇集成书,乃是古人修心养性治国平天下的大智慧!大汗您可以不稀罕,但也不能这般随意糟蹋!大汗是一国之君,居然连一本薄薄的书都容不下,心胸未免太狭隘了吧!”
屠都闻言抬起头来,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
方才几天的功夫不见,她居然敢和自己顶嘴了。她的胆子突然变大了,这是为什么?也许是他对她太好了……他到现在还没有碰过她,不是不想,只是他从不强迫别人,更不会强迫她。
屠都犀利的目光看过来的时候,无忧心中一紧,但她没有退缩和躲避,迎着他的双眼看去。
“你的胆子变大了。”
无忧闻言低头咬唇,转移话题道:“大汗,这几天去哪儿了?”
屠都缓缓起身,稍微活动了一下自己的手腕。
他用了三天的时间来狩猎,不为取乐,只是为了单纯地杀戮。近来这些日子,过得太平静了,他不想自己的双手失去杀戮的感觉,就如刀锋不磨就会不再迟钝,而不再锋利。
他需要绷紧精神,敌人无处不在,若是手不够狠,刀不够快,那么随时随地都有危险。
无忧微微垂眸,突然发现他的双手上沾着些血迹,不过已经凝结起来。
她脸色一变,继而轻声问道:“大汗,您受伤了?”
不知为何,她的语气一下子就软了下来。
屠都没有回答她,只是冷冷地瞥了她一眼。
他怎么可能会受伤?
无忧稍微犹豫了一下,转身去到水盆里浸湿了毛巾,然后又重新来到他的身边。
她低下头,轻轻抓住他的手。
屠都皱眉甩开她的手,不知她要干嘛。
无忧见他避开,便又伸手过去,只道:“请大汗先不要动。”
她用手帕给他擦拭手背的血迹,动作温柔又轻缓。
两人之间的气氛也随之发生了改变。
屠都褐色的眸子里透出一道异常的光彩,似有不安和困惑,他继而又甩开了她的手。“我没受伤!”
她当真是不怕他了,居然还敢碰触他的身体。
他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去,僵硬而冷漠。
无忧眸光微闪,低头看着自己手里沾着血迹的毛巾,心中微微一沉。
狩猎之后的畅饮才是最痛快的。
屠都和他的手下们喝到子时,还未觉得尽兴。
不过,他不喜欢喝醉,借着三分醉意回到帐中。
无忧已经睡去,蜷着身子躺在角落里,身上盖着雪白的狐皮,昏黄的灯光照在她的脸上,使她的眉眼更显精致。
她睡着的样子,像个胆小的孩子,不像个女人。
屠都默默走到火盆前,离她有一段距离,他静静地看着她,双手把玩着自己的匕首。
他不知道自己哪来的耐心,尤其是对她!
今天,他得到了探子们的回报。
驻守西北的褚静川,并未有回京的动静,而北燕皇帝似乎也没有把他召回的意思。
褚静川是个麻烦,很大的麻烦!
屠都心中默默转着主意,忽地想起一件事来,褚静川是她的亲舅舅不是吗?
如果拿她做筹码的话,褚静川会肯低头吗?
他正如此想着,那个蜷缩在狐皮之下的人儿,突然动了一动。
她的双手微微抬起,像是要抓住什么东西似的,嘴里喃喃道:“母后……母后……”
屠都眉心微动,腾地站起身来,他走过去看她,发现她的眼睛还闭着,只是手在动。
她似乎正在做着什么梦?噩梦?还是思念亲人的梦?
无忧只是动了几下,便不再动了。
慢慢地,从她的眼角闪过一道若隐若现的泪光。
她哭了……因为想家?
不知为何,屠都没由来地觉得一阵烦躁。
他欺身而上,双手撑住身体,俯视着她的每一个呼吸和每一滴眼泪。
屠都小时候,曾听奶奶说过,若是一个人在梦中哭泣,那就说明她真的很伤心。
他的呼吸粗重,吹拂在无忧的脸上,像是一阵热热的风,夹裹着浓浓的酒味。
无忧偏过头去,继而悠悠转醒,她没想到屠都会在自己的身边,她禁不住打了个寒战,差点惊呼出声。
“大汗……”她的声音微微发颤,愣然地看着他,一副迷蒙的样子。
他要做什么?他怎么会在这里?
屠都微微伏低身子,手指在她的脸颊轻轻一滑,冷冷地开口道:“你在哭什么?”
无忧讶异摇头,她不知道自己哭了,她只是做了一个梦。
“你还在想家是不是?还在想你那虚伪卑鄙的母后是不是?”
“请大汗不要诋毁臣妾的家人。”无忧侧过脸,咬唇道:“请您放开臣妾。”
他不能这么说她的母后,他不能。
“你还想着要回去?你还以为你能回去?”
无忧听了他的话,挣扎了几下,但终究是徒劳,便再度看向他:“大汗,臣妾从未想过要回去!臣妾只是放不下对家人的思念之情,还请大汗体谅!”说完,她用双手抵着他的胸口,道:“臣妾要起来了,请大汗让开!”
是啊,他这种野蛮人怎么会懂?她也不必和他多说!
屠都沉默不应,动也不动。就这样压在她的身上,什么都不做,满是戏弄之意。
“你……”无忧气急,一时也顾不上什么规矩礼数,抬起双手在他的身上乱打一气。
从小到大,她还未对谁发过这样的脾气,今儿是第一次,她踢踢打打,也未能撼动屠都半分,反而累得自己呼吸凌乱。
“你到底想怎么样?你欺负我们欺负得还不够吗?”
欺负……屠都突然笑起,笑声极冷:“你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欺负吗?小东西,看来我对你真的是太仁慈了!”
他的眼神瞬间起了变化,他一手扣住她的肩膀,一手去撕扯她的衣裳,目光灼灼,动作粗暴至极,那感觉似乎想要把她的人也撕碎似的。
无忧吓得浑身发抖,僵着身子,一时忘记了抵抗。须臾,她只觉身子一凉,方才惊觉身上的衣服已经不见。
她怕到了极点,双手不安地挣扎摸索,突然,她摸到了一个冰冷冷的东西,那是屠都佩在腰间的匕首。
只是一瞬间,她几乎想也不想地就把匕首抽了出来。
这一个动作,让屠都粗鲁的行为终于停了下来。
屠都抬起脸来看她,眼中闪过复杂的情绪。
无忧拿着匕首,根本就不知道要怎么办。最后,还是屠都把着她的手,将匕首对准自己道:“你敢吗?要不要试试看?”
这是他给她的第二次机会。
无忧见匕首抵上了他的颈窝,吓得一张脸瞬间失了血色。
她惶惶不安地看着他,终是含着泪光松了手。
匕首掉落在了一旁的狐皮上,没有声响,却很沉重。
她根本不能杀他,而且,就算他死了,她也回不去的。
该来的总会来的,躲也躲不过去。
无忧咬紧嘴唇,默默地闭上了眼睛。
既然不能反抗,便只能顺从。
屠都不似方才那般野蛮,轻轻咬住她的耳垂,惹得她的身体微微发颤。
“忘记你的家人,忘记你的一切,以后你只属于我一个人。”
无忧满心酸涩,没有回答,只希望这一切快点结束。
从开始到现在,一切都宛如一场炙热的煎熬,残忍而又温柔。
当疼痛来袭的那一刻,无忧没喊也没哭,仿佛这具身子根本就不是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