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三郎跟二娃去青城书院上学去了,大娃也去了镇上跟他师傅学习武艺,这几人一月回来两次,其余时间全放在读书学武上了。
孟氏在珍湘园忙得热火朝天,家里的孩子现在只剩赵大郎赵二郎跟喜宝。
喜宝把蒸馏器运回来就迫不及待的想拿它做精油了。
赵家院子里,一群人坐成一排。
“爹,娘,咱们明天早上就开始采摘,书上说早上采摘的花瓣最好呢。”喜宝拿着个小本子,上面歪歪扭扭的写了很多注意事项。
比如采摘时只要花瓣,别的都不要,只要花瓣。
采了的花瓣要清洗,晾干水分,盛花露精油的容器要用沸水煮过,然后密封。
蒸馏时火炉的温度要均匀,要加石棉网,但喜宝不晓得石棉是什么东西。
“石棉就是现在人们说的火浣布,传说中这种布不怕火烧。”阿财解释道。
火浣布顾名思义,就是用火洗出来的布。列子书中记载:“火浣之布,浣之必投于火,布则火色垢则布色。出火而振之,皓然疑乎雪”。
但是谁都没见过这种布,也不知道怎么才能做出来,大朝国的人把这当做一个传说,就跟听狐仙鬼怪似的。
“所以火浣布是真的存在的吗?”喜宝好奇问道。
“是的,在未来叫做石棉。”
“要是能以后找到,用来做衣服,那岂不是可以水火不侵啦?”喜做星星眼状幻想道。
“不不不,”阿财连忙科普:
“您拿到的古法蒸馏技术是很早之前的版本,故而没有说石棉网的问题。”
喜宝疑惑,等着阿财继续说。
“经过后来的科学家研究,石棉网上有许多细小的石棉纤维,这些细小的纤维用肉眼几乎看不到。”
“但通过加热到五百度或者外力作用的情况下,石棉纤维就会逸出石棉网,漂浮到空气中。”
“由于过于细小轻盈,人们呼吸就会吸进去,石棉附着并沉积在肺部,造成肺部疾病,若是长期积累,还会引发其他的严重疾病,都是现在的医术医治不好的。”
喜宝听了简直瞳孔地震!这么危险的东西就算有她也不敢用了嘞,但是没有石棉网就没办法蒸馏了呀。
见喜宝发愁,阿财马上列出了第二方案:
“宿主可用陶土代替,石棉有毒,陶土比起石棉来更加安全且易得哦。”
要是有条件,还可以用两片铁丝网夹着一张浸泡过陶土水后的棉布,晾干之后用也是一样的。
喜宝点点脑袋,这个可以有,先用陶土板,然后再让人专门去做陶土网,陶土不值钱,可以随便用。
喜宝跟阿财在脑海交流着,放在别人眼里就是这小孩儿又在思考什么了。
“喜宝。”李修轻轻拉拉喜宝的袖子提醒她,刚才喜宝才说了一半就戛然而止了。
众人都在看她,等她继续说呢。
喜宝感到袖子的被拉扯感,立马一个激灵反应过来。
兰娘跟赵青山也有些担心的望着小闺女,她觉得闺女有些呆滞,担心是不是生病了,就探身上前用手背试了试喜宝的额头,怕小闺女生了风寒,烧坏脑子。
“娘,我没事儿。”
喜宝把兰娘的手拿开,很不好意思的对李修一笑,随即清清喉咙,接上刚刚走神之前的话。
“这孩子。”兰娘嗔道,但见状也没再坚持,她刚刚摸了那一会就知道闺女没事儿了,随即坐回原位。
喜宝把注意事项细碎的嘱咐了好几遍,然后又扭头问:“娘,咱们家有没有大火炉跟陶石板啊?”
“陶石板倒是有,大火炉.......要多大呀?”兰娘问道:
“家里倒是有冬天取暖用的大火炉,有普通火炉三个大。”
兰娘说着给给喜宝比划了一下。
赵青山在一旁说道:“若是不行就问问你铁柱哥,他家的我记得是比咱家的要大一些的。”
“够啦够啦。”喜宝高兴道,现在炉子,石板,水,花全部都有,明天蒸馏就能很顺利了。
天色渐晚,等喜宝全部安排完毕,已经到吃饭的点了,李伯家厨娘已经做好了饭,自从在山上,两家都是一起吃饭的,赵家人要是有空的话,就主动去帮厨娘打下手,毕竟厨娘一人做两家子的饭也很是辛苦。
今晚赵家有事,所以是阿峰去帮厨娘打下手的。
吃过饭后,赵家就去分工准备东西,来应对明天的蒸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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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太阳还没出来,赵家人就开始行动了,喜宝兄妹三个,再加上兰娘赵青山,每人拿着一个大麻袋,穿梭在玫瑰花田里。
李实甫还有李修李伯也跟着来凑热闹,三人手脚笨拙的采着花瓣。
李家三人从未下过地,今日来采玫瑰让他们有种新奇的体验。
以前看到的庄子里的佃农种地收粮食,他们在烈日下干活儿,汗水如瀑属实不易。但今日李实甫采的是玫瑰花,乍一体验竟有些脱离世俗之感。
玫瑰是美丽的,让人揪住花瓣扯下来时,会有一丝愧疚,觉得辣手摧花有些残忍,采摘时会让人去心疼玫瑰,而不是心疼自己。
但实际上,不管是粮食还是玫瑰,都属于是农活的一种,人付出的劳动力并不会因为玫瑰美丽,就轻松几分。
李实甫一边感慨,一边低头又把一把玫瑰扔进了麻袋里,跟旁边的老父分享了一下自己的心得。
李伯点点头,认为自己儿子还是随了自己的几分聪明才智的,他心情一好,就开始给人讲小故事:“话说在古时候有个小国,常年被邻国欺负。小国的女郎多明眸善睐,身段优美,其中不乏绝色美女,邻国就要求小国每年都上供美女,说是让她们伺候王室。”
“一开始小国每年都会往上贡献美女,民间的美女若是被选中,就被送到邻国去。但自老皇帝死了后,新上任的君主就再也没有给邻国送过美女,这惹怒了邻国的君主,遂向小国开战。”
小国的国主宁死不从,有大臣上奏建议国主继续上送美女,这样就不会打仗劳民伤财,士兵们也不会妻离子散了。
那国主闻言道:女在我邦为民,他国以为奴。”意思是,这些女子在我国是人民,到了其他的国家就变成了奴隶。
那大臣不以为然,继续道:“为奴,则为事君,荣也。战则民劳,民妻子离散,举美女,皆无功,国牺牛,甚荣也。”
大臣的意思很直白,意思就算是奴隶,那也是侍奉国君,是种荣耀。况且开战劳民伤财,百姓妻离子散,只要把美女送上去就什么事都没有了,这是为国家而牺牲,是多么荣耀的事情。
君主听了勃然大怒:“女遂非民乎?汝无母乎?己之民为他君之奴,何辱之事!必推己子,保其富贵,受万民不保其子者,何以为君?”
他斥责那大臣,女子就不是百姓了吗?你自己没有母亲吗?把自己的人民送去当他国的奴隶,是何其屈辱之事!遇到事情只会把自己的子民推出去,以保自己的荣华富贵,受万民供奉却不能保护自己的子民的人,还算什么君主?
“然后就把那个大臣给砍了,自己亲自带兵打仗,最终吞并了邻国,然后日渐强盛。”
李实甫听完之后点头:“杀伐果断有勇有谋,若是他一直顺从,最后国家也只有灭亡一条路。”邻国可不会因为他顺从就不想吞并他们的土地。
“这就叫......”喜宝怎么说的来着?
“透过现象看本质。”李实甫接上话,喜宝这孩子小小年纪,但是嘴里总是能说出一些老成的话来。
“对。”李伯道:“采玫瑰也是一样,不能因为玫瑰美丽,就说这不算农活儿,也不能因为女子地位不如男子,就不把她们当做人。”那些王公贵族折磨起女子来,简直不似人,地狱恶鬼也不过如此。
李实甫点头,深表赞同。
另一边的氛围却没有如此沉重。
“哈哈哈哈哈哈哈!”
喜宝跟李修在玫瑰花田里嬉笑奔跑着,李修从来没有这样笑过跑过,他觉得自己像长出翅膀的鸟儿,连骨头都是轻的,他快乐的追赶着前面小小的身影,就像在黑暗的山洞里追逐一团亮光。
一阵风吹过来,把玫瑰花瓣吹的飘散在空中,往下飘落时,山上就像下了一场粉红的雪,犹如梦境,此刻他眼里只有漫天的白色,粉色,红色,无法用语言来形容李修的心情,只是这场雪成了少年李修最美的梦。
“小修哥哥!”喜宝跑了半天听后面没动静,停下脚步往后头看,见李修杵在那,呆呆地看着天上。
她脸上的笑没收,甚至小嘴咧的更大,圆圆的小梨涡更深了:“小修哥哥!快来追我呀~!”
李修回神,看着喜宝的笑脸清爽灵动的样子,心里微微颤动,他也扬起笑脸立马进入角色状态,李修把双手伸到前面去,大声喊道:“嗷~大灰狼来咯——!”说着就向喜宝跑去。
喜宝明显演技不如李修,她小声惊叫一下,想要表现出见到大灰狼惊慌失措的样子,但是跟小修哥哥在一起玩太开心了,喜宝脸上的笑怎么都抹不掉。
她连背影都透露着一股快乐劲儿:“哇!哇哈哈哈哈哈哈,不要吃掉我呀!”
李修故意跑的慢一些,让喜宝始终在前面,喜宝“哈哈哈哈”的声音响彻整个玫瑰田。
“啧啧啧啧。”赵二郎看着幺妹的傻样儿,有些不是滋味儿,扮演大灰狼已经不是他的专属了吗?
算了,反正大哥的熊瞎子也被剥夺了。
赵大郎:==
等到太阳变晒的时候,众人就停止了采摘,虽说这玫瑰花大,但总归是花瓣没什么分量。
兰娘跟赵青山加起来采了三袋子,赵二郎赵大郎各采了两袋子,喜宝李修李伯李实甫加起来勉强一袋子。
喜宝跟李伯没觉得有什么,李修跟李实甫倒是有些不好意思。最让人惊叹的是阿峰,他自己采了三袋子花瓣!阿峰手抓住花朵上半部一转,也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所有花瓣就完整的下来了。
采摘的花瓣要过一遍清水,清洗掉花瓣上的杂质与灰尘,一共九大袋子花瓣,赵大郎赵二郎兄弟两个用大浴桶洗的,阿峰也被李实甫派过来一起帮忙。清洗好了的花瓣就放在屋子里晾干,宅子里满是玫瑰花香。
中午吃完了饭,花瓣也晾干了,喜宝等人决定事不宜迟马上开始蒸馏。
众人面对这个机器是没有任何办法的,他们不知道这些个管子怎么用,也不晓得这巨大的圆球又是能干什么。
一众目光就落在了喜宝身上。喜宝晚上熟读装置说明,且有过多次用小锡甑蒸馏的经验,对于这个庞然大物的使用倒也算是得心应手。
她先让大哥二哥给她把蒸馏器搬到不老泉旁边,把圆球上的不透明软管插到泉水里,然后又让哥哥们帮忙,把大圆球架在放了陶石板的大火炉上面。
蒸馏装置有一个配套的铁架,所以圆球可以稳稳地架在火炉的上方,到了这一步众人都能理解,只是下一步就全然不清楚了,这玫瑰要放哪里呢?圆球上也没见有个口啊,难不成要从另外的管子里把玫瑰塞进去?
赵二郎用肩膀蹭了下鬓角,他的汗水都被染上了玫瑰味,整个人香汗淋漓的,被香气腌入味儿。
他抹去流的汗,开口询问道:“幺妹儿,下一步再怎么着?”
“二哥,你抱着我。”喜宝朝着赵二郎张开小手。
赵二郎不知道此时幺妹为何要抱,但是还是顺从的抱起了喜宝。
“二哥,再近一点。”喜宝指着大圆球道。等喜宝摸到了圆球,乒铃乓啷到处一顿敲,敲到了一块微微凸起的板子后,圆球颤了一下,前后各出现两个口子。
“此等机关术甚是精妙。”李伯不禁感叹。
喜宝见两个口子开了,也很惊奇,有种把理论应用到现实之感,阿财说,这叫实践出真知。
“上面的口子里面放花瓣,下面的口子里面放水。”
两兄弟闻言立马开始行动,喜宝待水量差不多了的时候喊了停,赵二郎则把所有花瓣都塞了进去,他感觉里面还有空余,问喜宝要不要再采一些放进去,喜宝摇了摇头,这些就够啦。
赵二郎就无师自通的又摁了一下刚刚的那块板子,只见两个口子就严丝合缝的都合上了,圆球表面竟看不出一丝痕迹。
圆球下面有两根透明琉璃管。喜宝把它们插到从商城买来的超大玻璃瓶子里面,然后迈着小碎步,围着圆球转了好几圈,仔细检查多遍,看到一切都没什么问题后,她小手一挥,霸气道:“二哥,点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