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遮蔽日光,山村内略显昏暗,木语抬头望去,乌云庞大无边,宛若云海横陈在天空上。
乌云盖顶?
没由来的,木语想起这句话。
仿佛像是印证这句话,李义,李大壮,走了过来,两人身后还跟着那名中年道人以及大群的村民。
今天,是王姨火化的日子,村民们早已经约好,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帮王寡妇把后事办了,因此人才一大早赶了过来。
中年道人,则是李义请来的帮手,昨晚李义向着村外走去,找的就是此人。
这中年道人是几日前,主动找上门来的,说他们父子命中会有一劫,他可以帮忙化解。
“小语,大家商量好了,今天送你王姨去火化,你可不能拦着,让你王姨走的不安生啊。”
村长李义率先开口,一出口就是一顶大帽子扣了过来。
从陈婶口中,木语已经知道,李大壮在杀人当晚就害怕的将所有事跟李义说了一遍。
也就是说,李义从一开始就知道,王姨究竟因何而死。
但李义却没有说破,反而装作毫不知情,更是打着送王姨最后一程的旗号,做着毁尸灭迹的勾当。
木语相信,如果不是家乡有停尸三天的风俗,恐怕当晚王姨就已经被火化了,根本不会给木语见最后一面的机会。
说到底,李大壮是他的儿子,在儿子与公理之间,显然前者的分量更大。
木语懊恼,这点他早就应该想明白。
之前李大壮在村里为非作歹,靠的不就是他这个爹吗?
压下心中的气愤,木语平静开口:“送王姨最后一程?我自然不会拦着,只是我有一件事搞不懂,王姨脸上为何有伤。”
木语很清楚巴掌印是怎么来的,他之所以这么说,就是要告诉村里的所有人,王姨是被人逼死的,他必须将事情闹大,让所有人都知道李家父子的恶行。
否则他自己一人,如何是李家两父子的对手。李家父子真要来硬的,他只有任人宰割的份。
“李大壮,这件事你应该知道吧。”
听木语提到自己,李大壮身躯一颤,有些心虚的低了一下头,又猛然抬起,急忙狡辩道:“我怎么知道他脸上的伤是怎么来的,或许是你这小畜生打的呢?”
“够了。”李义怒喝一声,怒目望向李大壮。
要不是这是他唯一的儿子,他早打死了。
“小语,爷爷想跟你商量一下。”李义说着,走上前,一把拉住木语与林小花的手,带着两人向屋内走去。
木语没有拒绝,他也想看看,李义想搞什么。
关上房门,李义一如往常,露出一抹慈祥的微笑:“小语啊,爷爷老了,就当是体谅爷爷,这事,别管了。”
木语看着李义的笑,第一次感觉如此的恶心,以往他对李义多有尊重,可现在……只剩恶心。
木语没有丝毫犹豫,坚定的拒绝道:“王姨待我如母,我有良心,王姨的死必须有个说法。”
“唉。”李义闻言,叹了口气,假模假样的劝解着木语,一副惋惜的表情,摇头叹气道:“小语,你糊涂啊,我知道你王姨对你好,可她已经死了。”
“死人是最没用的,她不能在给你任何帮助,因为死人得罪活人,更是不值。”
“至于什么仇啊,怨啊,没人在乎的,冤死又如何,被人杀害又怎么样,她已经死了,她能给自己申冤吗?”
“别固执了,小语。”
木语心中冰凉一片,他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以往那个敬爱的爷爷,今天竟能当着王姨尸体的面,说出这样一番无情的话语。
这样的话,既是对他的羞辱,也是对王姨的羞辱。
可李义毫无所觉,反而变本加厉。
李义点燃一根烟,偷眼望了木语一眼,见木语根本不为所动,心中有些恼怒,暗骂一句不识好歹后,接着道:“小语,你管我叫爷爷,论起来大壮还是你叔,你忍心因为一个死人,而把你大壮叔害死吗?这样你与刽子手又有什么区别。”
“小语啊,你可不能做杀人的人啊。”
李义混淆视听,打着感情牌的同时故意带偏木语的想法。
木语心中冷笑,李义的想法他自然清楚,这也让他的心中更加鄙视李义。
见木语油盐不进,李义也不急,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弹了弹烟灰,自信的笑道:“小语,爷爷跟你说句实话。”
“这事你掀不起风浪,村里爷爷有把握压的住,至于外面,在王寡妇出事的当晚,爷爷就已经打通了关系。”
话到这里,李义也不准备在掩饰什么,冷笑着望着木语。“小语啊,别干蠢事,害人害己。”
木语笑了,如果是以前的他肯定毫不犹豫的报警,但现在,他不会。
这么多年来,李大壮做了多少恶事,可却从来没有受到过惩罚,很显然有人在包庇他。
如果木语连这点都看不清,那他这么多年就算是白活了,所以他才第一时间给张三打去了电话,想要借助外力,打破现有的局面。
而这一次他找的人,李义恐怕压不住。
想到这里,木语有些庆幸,庆幸自己认识了张三。
木语抬头,直视李义,肯定道:“李义爷爷,我最后在这么叫您一次,这事您压不住,我朋友已经赶过来了,血债必须血来偿。”
木语说的如此斩钉截铁,让李义心中一颤,手上的烟灰簌簌而落。
第一次,李义感觉自己好像低估了眼前这个孩子。
李义脸上的冷笑瞬间收敛,再次换上那副虚假的面孔:“看来是爷爷低估你了,这样吧,小语,爷爷也不说别的了。”
“只要你肯放下这事,下届的村长你来当,爷爷全力支持你。”
“而且爷爷知道,小花这丫头一直喜欢着你,爷爷做主,将这丫头嫁给你,至于彩礼嫁妆,爷爷一并出了。”
看着李义这副虚假的模样,木语感到从没有过的恶心,他不想在跟李义说任何话,坚定的摇了摇头。
木语没有丝毫服软的意思,让李义怒火中烧,脸色几次变换后,在无之前半分成竹在胸的自信,低声恳求道:“小语,爷爷求你,放过大壮,你大壮叔也是一时糊涂。”
一时糊涂,木语险些气笑了,怎样的糊涂才能做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
如果不是李义从小对李大壮过分溺爱,现在又何须过来求他,一句一时糊涂就能抵过所有吗?世间哪有这么好的事。
木语实在不想在理会这个虚假小人,转身向着门外走去。
看着木语的背影,李义彻底坐不住了,撕下脸上虚伪的面具,气急败坏的怒吼道:“木语,你个小杂种,你以为我真的没办法了吗?我儿子活不了,谁都别想活。”
李义的威胁,木语平淡一笑,推开那扇破败的房门向外走去。
在做出这个决定的那一刻,木语就明白,李义父子不会放过他,到了最后,鱼死网破在所难免。
但木语依旧做了,怕吗?很怕。
可这世间有些事总要有人去做的,有些人也应该受到惩罚,有些公理也总要讲个清楚,有些罪恶也必须暴露在阳光之下。
死者,更需要一个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