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然感觉自己成了机械人,字面意思上的那种。
每一个动作都遵循着人体力学与工程学等等各方面交叉型学科,力求将有限的体能挥发出无限的效率来。
如果说第一轮集训是将他以往所有的发力习惯都重新塑造的话,那么第二轮集训便是在此基础上,将已然初具雏形的外表和棱角进行打磨抛光,进行二次定型。
这个过程反而才是最消耗时间和精力的。
毕竟人的习惯又怎么可能是一朝一夕之间便能够养成的呢?
若是正常情况,集训时间拉长为三年都说得过去。
但是时间不等人啊,异域不会给他们这么多时间进行浪费,运用近乎粗暴的方式速成,并由老手带新人,并在分局各处建造训练场,这是管理局能够做到的极限了。
不过也足够了。
毕竟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想要变强,更多的还是靠自身,旁人顶多是引导作用,主导着的,从来都是自己。
除了午饭时间,苏然这一整天都是在实验室中度过的。
他感觉自己就像是被塞进了一个近乎完美的模具中,遵从着主刀医生的命令,在细微处下刀,并强迫自己去熟悉和掌握全新的习惯。
不过一天的时间终究还是太短了,效果只能说得上是差强人意,感觉自己好像有些地方不一样了,但是非要去问是哪里的话,又说不清楚。
“日常的训练也不能落下,一轮集训里学到的东西继续练下去,就当是给你留的家庭作业了,结果自己打分,我也没兴趣批阅。”
留下这么一句话,伊歆踩着点儿跑路了,一秒钟也不打算加班。
这话的意思,是自己全靠自觉了?
还真是……够随性的。
不过集训区的训练场很明显有很大的不同,无论是枪械训练,还是冷兵器训练,都充斥着尖端的人工智能,甚至握枪的姿态以及弹道的调整,都能够精准模拟。
这种感觉很新奇,进步也是很明显的,因为自身错误的精准指出,科学性的测算更加有说服力。
在自由活动的休息时间,苏然几乎把自己完全泡在了各种训练场中,将各种繁杂的刀法和格斗术融合贯通。
从一化万千,最后依然要由万千回归为一。
这种事情需要时间来进行打磨,急不来。
眼下唯一能做的也只是强化肌肉记忆罢了,毕竟他自认为不是什么武学奇才,一日千里的进步什么的,写在小说里都会被人吐槽太扯不合逻辑的。
大家都是Npc,凭什么你这么骚?
每天虽然辛苦,但是日子好像又回归到了规律的平静之中,充实又让人期待万分。
只要是能够感受到自己在变强,哪怕只是每天一小步,他也欣喜若狂。
或许对于很多人来说,集训就像是一场入职考试而已,但是对他而言,却是不可多得的增强实力的途径。
在他的身后,那股绝望的追逐,从未曾停过,逼迫着他向前,拼命奔跑。
他决定不了很多事情,就像是苏默为什么选择了自己,这种被时间所玩弄的悲剧为什么要落到他的头上。
可是又有谁会为他喊冤呢?
人们只会惊叹于他的运气好,总能在危险中像是蟑螂一般顽强地活下来。
却不知,他究竟死了多少次。
又在疯狂的边缘徘徊了多少次。
苏然感觉自己到现在都还没疯,还真是一个奇迹。
他只能用假笑来强撑着自己破碎的内心,用不着调的个性将内心的死寂遮掩,哪怕是骗过自己也好,也不要让自己温柔地走向良夜。
夜晚就算是再美,也是见不得光的,当破晓来临的那一刻,只能选择仓皇逃窜,留下一地狼藉。
日子再次回到正轨,没有波澜,平平淡淡,却是苏然最渴望的状态了。
他不期望于什么磨炼意志的风雨,若人生长留晴空,未尝不是真正的幸福。
如果能够普普通通,健健康康,谁又喜欢受苦受累,胆战心惊呢?
可在偶尔时,他也会去试着寻找,寻找那一日看到的一抹倩影,是否真的存在,抱着那一丝自己也搞不懂是期待还是害怕的心绪,徒劳无获。
可每当看着手机上没有丝毫变化的对话框,却心情沉重。
在他短短十九年的人生里,似乎“喜欢”这种情感只出现过两次,第一次是不成熟的,无疾而终的少年纯真,第二次,依然好不到哪里去,从一场暗恋开始,走向被迫的了断。
感情这种东西,太过复杂,有时太过在乎,反而最是伤人。
有时还真是够让人啼笑皆非的。
他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强迫自己不去多想。
暂且着眼当下吧,他没有什么时间浪费了。
他还需要变强,变得足够强,强到一切阻碍都可一刀劈之。
最起码,也要有自由选择的权力。
人活着有太多的身不由己,哪里又有什么真正自由的人?
各人有各人的烦恼,卡皮巴拉都有忧伤,河狸也不是天天自由自在。
我们向往着自由,却从未自由过。
就像牛马向往着旷野那般,可家里没矿,你怎么野?
理想总是与现实格格不入。
可人生还是要有盼头的,生命的彼岸就在前方,可鲜花的道路两旁却依然美不胜收。
一枚枚留着钝头的箭矢划破了空气的阻碍,向着场中挥舞长刀的青年尽数袭来。
宛若龙鸣轻吟,蒙上了双眼的青年拔刀,挥舞,嘴角咧出一丝得意。
“区区……嗷~”
箭矢轻轻松松绕开了苏然手中的斩格刀,没有丝毫停顿地直射向前,即便是没有什么杀伤性的训练用箭头,可是在势能的带动下还是让苏然感觉自己屁股一阵酸麻。
可还没等他空出手揉一揉,又是一枚箭矢已然靠近,耳畔乍响的破风声让他骤然矮身,几乎是擦着脸颊掠过,尾羽留下隐约的划痕。
身体顺势后翻,一个后挺,快速撤步,躲避开插入脚下的箭矢,平静呼吸,双耳极力倾听。
人的感官是具有欺骗性的,当身处一些特殊的异域之中时,以往的习惯便更加不能用了。
更何况意义之门本就不按常理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