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宁伯爵府。
南宫嘉玉又一次“冒死”找到了他最害怕的叔父。
“你又来做什么?”南宫华放下手中的画笔,不悦地看向这个小豆丁。
南宫嘉玉端了一小盒蜜饯,回头却发现他的桌子上已经有一盒了,“这是叔母给叔父送来的吗?叔母事事都想着叔父。”
“叔父,叔母今日蹙眉了,定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一路上我和叔母说话,好几次她都没听到。”
“叔父,叔母说她似乎在找什么人……叔父知道吗?”
听这臭小子炫耀着自己和他夫人亲近的关系,南宫华恨得牙根痒痒。
他站起身,几步走到臭小子面前,将他手中的蜜饯夺过,“课业做得如何了?去写一百个大字,没写完今晚别睡了!我一会儿叫清许去检查!”
“……”南宫嘉玉见他态度如此冷漠,叛逆的劲儿也上来了,“写就写!”
打发走孽障侄子,南宫华才看向手中的两盒果脯。
他恍然想起,上回自己吃了那糕点说不喜欢,让夫人以后不用管了。只是没想到夫人竟然连这样细微的事情,都能照顾到,什么时候给他换了果脯来。
夫人,在找什么人吗?
南宫华拧眉,决定去看看有没有自己帮得上忙的。
濮琼枝此时正在翻看晏儿给她寻来的话本子。
“娘子,这册子滑天下之稽!写道有人起死回生,重活一世呢。”晏儿忍不住同她说这书有多新鲜。
“她是做了什么利国利民的事情,感动了上苍吗?”濮琼枝一边翻阅着,一边随口一问。
听自家娘子这一番话,晏儿傻眼,“没有啊。”
“让她重活一世,可以改变什么事情吗?还是说她有何过人之处?”濮琼枝又问。
世间万物皆可生意,总有价值衡量,唯银货两讫才安心。
晏儿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上天厚爱,重活一世,她挽回了夫君的心,生活美满……”
濮琼枝随意扫了一眼,不置可否,随后吩咐道,“给谯掌柜送过去吧。”
“娘子,您不会是让谯掌柜从里头汲取点子,去做胭脂水粉吧?”晏儿有些惊讶。
平日里那些怪力乱神的故事,什么碧霞仙子、桃花妖、月神娘娘……谯掌柜倒还能琢磨个一二。可这起死回生的故事,实在是过于离奇了……多少有些难为人。
“先让谯掌柜将书肆的本子都买来,跟书肆说这本的后续全包,就当添头给客人们作赠礼。”
“这书的是何人所写?”濮琼枝顺带着问了一句,“很有做生意的头脑。”
“这书是一位名叫碧虚郎的先生所着,奴婢是读来和这些高门大户的丫鬟们搭话用的。”晏儿解释着。
濮琼枝端起茶喝了一口,语气有几分耐人寻味,“碧虚郎,竹子啊。”
“这等自诩高风亮节之人,大多觉得商贾庸俗浅陋,满身铜臭。”春景忍不住编排了一句。
士农工商。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
他们濮家虽富庶,却是最底层的商贾,向来被这些读书人所轻贱。
晏儿点点头,“这晏儿倒是不得而知了。不过,这话本子里写的都是大宅院的故事,好些个千金小姐给一个男子作妾。虽未提皇亲贵胄,可谁家能有这么大排场呢。”
“等会儿我瞧瞧再做打算。”濮琼枝听着觉得不妥,让她先搁置一旁。
南宫华进门瞧见她正低垂着眉眼不知道在思索什么。
“夫人,最近生意如何?”他有些莫名地紧张,就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濮琼枝看见他进来,愣了愣神,这才道,“原来是伯爷来了。瞧我,都没注意到。”
“伯爷放心,生意上的事情,妾身还对付的来,您不必劳心。”
南宫华一顿,看着她无懈可击的笑容,心中笃定她是在说谎糊弄自己。
这也可以理解,毕竟在夫人眼中,他只是个一无是处的纨绔。
“我一向混迹这些闲散场所,那里鱼龙混杂的,有什么事情你不妨说与我一听。”
想他前世帮着九皇子探听了不少消息,说不定还这能帮她找到人呢。
听他这话似乎是知道了什么,濮琼枝想着告诉他倒也无妨,干脆便与他说了几句。
南宫华听见她要找寒酥子,一时间沉默了一下,情绪有些复杂。
寒酥子……雪的别称,不就是老三在外头的诨名么?不会这么巧吧。
“只是不知道,这位大师到底是何人……”濮琼枝摇头有些惋惜,又见他神色莫名,以为他是折了颜面而不舒坦,安抚道,“大隐隐于市,恐怕这样的人不是那么好寻的。不过,这位张大师也是不错的,夫君不必忧虑。”
“不。”南宫华摇摇头,“我大概或许,认得此人。”
濮琼枝有些意外,“伯爷竟连这等精良工匠都识得?只是,是否方便引荐给妾身呢?”
“自然是方便。此人,你也不是不认得,正是吾家三郎。”南宫华也不卖关子,立马就告诉了她。
濮琼枝一顿,没反应过来,“什么?”
她片刻失神,眨巴眨巴眼睛,“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没想到,三公子竟有如此惊世之才!”她感慨了一句。
南宫华“嗯”了一声,解释道,“南宫家世代良将,三弟偏偏喜欢折腾这些,惹得父亲屡次训斥他不务正业,家门不幸。”
“兴邦振国,也并非只有一条路可走。安得广厦千万间,三公子可修筑城池屋舍,何来不务正业一说?”濮琼枝见他神色有几分伤感,开解道。
南宫华凝视着她柔和的面容,心中充斥着温暖和柔软。
前世,他只见识过她向九皇子谏言的风姿,便一发不可收拾地为她的智谋而倾倒。后来他渐渐从九皇子口中听闻了她百般体贴温柔,让他控制不住地仰慕这个女子。
可是如今,他真正地与她朝夕相处才发现,她远远比九皇子说的还要更好……
濮琼枝倒是没注意到他的神色有何分别。
她正思索着,如何才能让南宫雪心甘情愿地替自己画图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