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戴蒙一惊,抬起血红的醉眼,低声喝问。
“是我,侄儿戴渊。”这时,戴渊已经推开了书房门,背着手慢条斯理地走了进来,“哎哟,这么晚了,蒙叔好有闲情逸致啊!”
“戴渊!你怎么会在这里?”戴蒙大为惊诧,接着又低声喝问道,“你是怎么进入这雍丘城的?”
“我怎么进来的不重要,这雍丘城别人进得来,我自然也有办法进来。现在重要的是,只有我戴渊能帮蒙叔解决眼前的困境!”戴渊一脸淡定地走到戴蒙跟前,然后径直在他对面跪坐下来。
“我哪有什么困境?”戴蒙故意掩饰。
“呵呵,没有困境,这半夜三更的,怎么还一个人在这里喝闷酒呢?”戴渊呵呵一笑,“蒙叔,侄儿都打听到了,宋国国君子德责令你收回乌泥坎,赶走媿姓族人,甚至还拿收银纳妾说事,摆明了就是有人想要整你。至于是谁想整你,想必你心里跟明镜一样吧?”
他这么一说,戴蒙也无力反驳,于是沉吟的盯着油灯发呆。
戴渊淡定地继续分析,“先不说你能不能处理好乌泥坎的事情,就算你这次把事情办好了,他也只是暂时不会动你,不过从长久来看,这可不好说啊!”
“唉!”戴渊的话,可是戳中了戴蒙的痛处,他心烦意乱地看了看戴渊,又端起酒杯来一饮而尽。
“而且,就眼前的情况来看,县尉范不归已经打定了主意要公报私仇,不给你调兵。蒙叔,你能拿他奈何?”
见戴蒙沉默不语,戴渊于是又继续游说道:“很显然,他们君臣之间现在已经达成了某种默契,一个给你指派任务,另一个又时时设阻,让你完成不了,到时……到时蒙叔是什么结局,不用想都知道。”
“还能是什么结局?要杀要剐随他便。”戴蒙心情愁闷异常,负气的回了一句,“死了倒好,省了这些烦心事。”
“要杀要剐……你是痛快了,可是谁来照顾婶婶呢,谁来帮乌泥坎的媿姓族人脱离困境呢?”戴渊不屑一顾的冷笑道,“蒙叔这么一死,实在是太不负责任,也太不值得了。”
“那你说,我还能怎么办?”戴蒙听他话里有话,于是醉眼朦胧的盯着戴渊。
“国君子德,现在想整治你,县大夫皇勿焦和县尉范不归也容不下你,很显然,在这大宋国和雍丘城的权力阶层里,已经没有你蒙叔的一席之地了。”戴渊停顿了一下,继续试探,“现如今,我们郑国上下一片欣欣向荣,国君明辨事理,群臣处事公正,特别重视功臣能人。蒙叔如果弃暗投明,为咱郑国效力,一定能出人头地。”
“我只是一个小小县尉,无权无势,如果投靠郑国,又能起到什么作用?”戴蒙不以为然,“郑国要我又有什么价值?”
“有些事情只要蒙叔愿意做,那价值可就大了。”戴渊终于说出了此行的主要目的,“蒙叔,子德如今就在雍丘城内,他现在故意刁难你,就是打算要把你羁押收监。如果你现在绝地反抗,出其不意地将他就地擒拿,交给郑军,这对郑国来说,就是天大的功劳!蒙叔携此高功,立刻就能平步青云,获得高官厚禄……”
“胡闹!你要我当叛贼?”戴蒙不禁大惊失色,“你这是怂恿我反叛……这可是要诛九族的啊!”
“这不叫反叛,这叫弃暗投明。子德、范不归已经把你逼得无路可走了,你还想着对他们忠心耿耿?这个时候你还想死忠,那么你将来只能是在监牢里等死!”戴渊一脸正色规劝,“蒙叔,侄儿希望你不要一条道走到黑,而应该把握现在这难得的机会,携不世之功,及时换主,坐享荣华富贵!”
“这不行,这不行。”戴蒙不禁闭上了眼睛,痛苦地摇着头。
“唉,蒙叔!你现在已身处绝境,人家随时都准备对你动手了,你怎么还看不明白呢?”戴渊见戴蒙犹豫不决的样子,不禁也着急起来,“咱堂堂七尺男儿,与其憋屈的活着,还不如当机立断、振臂一呼!”
“要死,也要死得轰轰烈烈!”戴渊忍不住在木案上拍了一巴掌,只把酒杯震得翻倒,酒水洒落一地。
“那你想要我具体怎么做?”戴蒙被他说得有点动心了,于是试探着问道。
“缉拿子德,打开城门,放郑军进入雍丘城。”戴渊倒是毫不含糊。
“呵呵,我现在只是副尉,开城门得由范不归批准。这个事,蒙叔的确无能为力。”戴蒙一脸苦笑,毫不含糊的拒绝了。
“要不这样……想必蒙叔也有一些亲信手下,不知道他们驻扎在哪个城门?蒙叔可以把他们带走,前去缉拿子德。”戴渊提议,“只要有一个城门防守空虚,侄儿就有办法打开它。”
此时,月儿孤单地守在房间里,一边绣花一边等候着戴蒙。
直至半夜,戴蒙的书房里还亮着灯,大概他仍旧在独自买醉吧?
月儿不禁担心起来,她于是披上衣裳,朝戴蒙的书房里走去。
“大人,戴大人!”月儿推开戴蒙的书房门,见戴蒙已经趴在长案上睡着了。
月儿于是轻轻唤醒他,搀扶着他的胳膊搭在自己肩头上,架着他踉踉跄跄地朝卧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