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阳」飞转,削断了这些红色管状物。
子慕予急退,不敢再与之接触。
她催使「君阳」冲着严从从头顶劈下!
斗篷裂成两半。
人也分成两半。
两半脸成一百八十度角掉落在地,浑浊的眼珠子剧烈颤动。
这个死人似乎也有几分惊惶。
可是子慕予连口气都没喘上,便看见以后绝对忘不掉的一幕。
无数黑的红的脉管竖了起来,像无数活着的细长虫子,它们在半空彼此试探,相触,然后相接,融合,如同缝线在拉紧。
两半肉体,不过一会儿功夫,就这么重新对合了起来。
丝毫看不到刚才被劈成两半的痕迹。
子慕予终于信了。
她确实打不过这阴兵!
子慕予一身玄色洞服已被鲜血浸湿,颜色变得更深,伤口处的黑斑一直在蔓延。
这黑斑像极了「君阳」重新回来找子慕予时脸上长的那些东西。
「君阳」在发出不安的颤鸣。
“速用止水诀!”大一提醒道。
当初,大一曾教子慕予「止水诀」口诀。
那时子慕予心里对大一有隔阂,并没有使用。
大一刚想重新教一遍口诀,子慕予却自己已经捏诀成功。
“化用无穷,止水神通,注脉!”
隔阂是隔阂。
这么实用的东西,子慕予怎么会就这么扔在一旁?
只是她没用得很习惯,一时没想起来。
身上伤口的血终于不流了,但伤还在。
子慕予就像个被扎了很多洞的皮球,泄了不少元气。
“去神庙吧。”大一再一次提议,“否则你会死的。”
子慕予还在犹豫。
严从从的身影再次欺近,忽然幻生无数一模一样的残影,竟让子慕予一时分不清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所有影子抬起手掌,带着无尽黑暗,镇向子慕予。
「君阳」飞来,以难以想象的速度不分差别攻击所有影子,如穿针引线。
严从从实体被攻击中了,他被当胸切成两截。
可就算如此,子慕予还是挨了他一掌。
子慕予飞了出去。
客栈一面院墙砸烂,木石俱碎。
无数酒缸被撞落,十九香气味扑鼻。
酒精之气让子慕予的思维瞬间清晰。
她缓缓爬起,目光淡漠而决然。
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黄纸。
“君阳,帮我把他切成碎片!”子慕予一声喝出,手中黄纸尽皆燃烧起来。
她的另一只手拎着一缸满满的十九香。
「君阳」幻化成一股白色亮光,从严从从头顶往下缠绕。
腐朽的血肉在崩塌。
子慕予将手中酒缸砸向严从从,手中燃烧的黄纸射去。
肉堆瞬间燃起了熊熊大火。
严从从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音浪掀起飓风。
那堆火,忽然卷了起来。
连火,都有了风的形状。
火被风扯离,那团肉堆竟再度伸出无数枝脉,要重新相接!
只是这一次,或许求存欲望太急,没有像刚才那样严丝合缝对合完整。
就是一堆乱叠起来的烂肉,头颅在胸口,四肢反折。
喉咙咯咯发着怪音,嘴角咧到耳根。
月光似在突然间变得粘稠。
子慕予是没想到此物砍不死,切不死,连烧也烧不死!
白玉京弟子卫南风一直守着萧子衿,眼睛瞪得如铜铃,失了焦距。
“萧师兄,这是什么邪物?”卫南风呆呆地道,面无人色。
“我哪知道是什么邪物!”萧子衿断肋之痛让他的脸色白得像死人。
“不是咱们招来的吗?若不是咱们招来的,这东西为什么会帮我们?”卫南风满是狐疑。
“咱们哪有这种本事!听着,南风,现在子慕予受了重伤,去,找机会杀了她!”萧子衿道。
卫南风嘴一撇,忍不住哭了:“萧师兄,我觉得咱们这么做不对。”
萧子衿一巴掌甩来:“你还是不是白玉京弟子!这一切都是为了白玉京的将来!”他盯着子慕予和严从从之间的战斗,眼中簇生幽光,“子慕予打不过阴尸,她已经是个死人了。她一个人撑了那么久,都没见丰俊朗出手,可见他不在这里。罗浮洞这群人,除了丰俊朗和子慕予,没一个能打过你的。去,去神庙,将那些县民全都杀了。”
卫南风还是哭:“萧师兄,我们怎么能在神庙杀人,这是仙门大忌。”
“神明没那么闲,不可能一直都在的。现下这情形,只能赌一把了。南风,虽然纵妖杀人这种事并不是只有我们白玉京的人在干,可是他们都没有让人拿住把柄。我们白玉京绝不能是第一个。何况……”萧子衿顿了顿,终究没说出剩下的话。
何况,他们白玉京走的是从龙之路。
从龙之臣若不爱惜羽毛,沾上名誉污点,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因为当龙登顶,她一定会将所有不太光明的东西尽数抛弃掩埋。
“萧师兄,你伤得很重。我还是先带你离开疗伤吧。”卫南风满脸泪痕。
萧子衿眼眶一红。
他向来极喜欢这个师弟。
虽然胆子不够大,但足够赤诚,心里没有那么多的弯弯绕绕。
平素修炼时,他常指点卫南风,算半个师父。
“你既不愿手沾鲜血,那你去藏起来吧。若我们事成,以后你就当今天的事从没发生过。若我们事败……”萧子衿捂着胸口艰难地站起,语气苦涩,“若我们事败,就将这件事全部推在我身上。是我独断专行,你们都是在听我命令,而不是掌门的命令,知道吗?!我们已经没有回头路,可你不同。你没做过任何对不起人族的事。”
“萧师兄……”卫南风嚎啕大哭。
他想不明白,这次是再正常不过的历练而已,遇见不喜欢的仙门,就教训一下,何至于到这步田地?
“去!臭死了,别丢我们白玉京的脸!”萧子衿厉色将卫南风推离。
卫南风低头。
他刚才被吓得尿湿了裤子。
这件事若是传出去,他肯定是没脸见人的。
“可是……可是……”
萧子衿狠戾的巴掌再度刮来,力度比先前更增几分:“卫南风!知道我最厌恶你哪一点吗?就这个,婆婆妈妈,一点都不像个男人!”
卫南风终是捂着脸跑了。
子慕予无计可施,已经向炎山退去。
萧子衿以剑为杖,也踉跄走向炎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