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孝字,大皇子想着自上回万寿圣节之后,他还没有在公众场合下露脸呢,是时候去皇宫刷一波存在感了。
于是用过饭后,他对张敏说了自己的想法。
“哈?又要我推轮椅?”张敏现在见到门槛心里都打怵,宫里的门禁又多,门槛还高,这都不算啥,关键没安全感啊,上回都差点挨打呢。
大皇子见她不愿去,只得作罢,转头问张良才,“十七去了登州卫还没回来,要不你陪我走一趟?”
“啥身份去啊?太监?”
大皇子猛扇了他的后脑勺一下,气急败坏地吼道:“你是男人,懂不懂?”
张良才也有些不好意思,捂着脑袋道:“我竟差点忘了。”
就连他自己都有些纳闷,莫不是最近脑子进水,为何好好的亲卫不当,脱口而出便要扮太监?难道他心理已经变态?用大妹的话说,莫非有性别认同障碍?
大皇子没好气道:“明天我便递帖子上去,趁这两天你赶紧把胡子养一养。”一个亲卫没有胡子像什么话,那不还是太监嘛。
张良才万般不舍地摸了摸自己光洁的鹅蛋脸,这可是他每天勤劳养护的结果,“行吧,我带上几名弟兄护送殿下进宫就是。”
且说大皇子的帖子递进宫后,不多时便传遍各部,大家纷纷猜测大皇子的腿疾许是大好了,想来日后圣眷更隆,这太子之位又悬了。
有些本来已经投靠到二皇子门下的官员,此时心思又有些活泛,老话说得好啊,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那要不要再找个好篮子呢?
次日有太监于康王府传信,允康王于明日早朝后西暖阁觐见,
到了日子,由于不是大朝贺,康王干脆轻车简行,带着一众亲卫来到宫门,此时大太监黄忠义早已等候多时。
当他看到大皇子仍是坐着轮椅被抬下来时,神情有点惊讶,忙上前请安,大皇子抬手叫起。
而后亲卫们留在宫外等候,黄忠义亲自推着轮椅前进,两人也算老相识,说话自然放得开。
黄忠义小声问道:“太医之前不是说殿下腿脚好些了吗?怎么……”
“可比以前好多了,若是用针扎着,还能感到疼呢,只是走路还不利索,勉强能站着。”
黄忠义闻言替他高兴,“疼,说明筋脉渐通了,想来再过段时间便会大好。”
“太医也是这么说的,”大皇子笑笑,“最近本王久未进宫,不知父皇身体怎么样?”
黄忠义叹口气,“最近国事繁重,西北闹旱灾,东南眼看着又要发大水,陛下殚精竭虑地整宿睡不好觉,殿下还是多劝劝圣上以龙体为重啊!”
“父皇身上的担子重啊,黄伴伴也甚是辛苦,需得多注意身体。”
“谢殿下体恤。”黄忠义颇为感慨,明明贵为亲王了,竟然还会关心他这个阉人,不像某些清流。
说起来真是奇怪啊,为啥人和人的差距那么大呢。
不多时,大皇子便来到西暖阁,黄忠义先进去禀报,不多时几位内阁大学士躬着身子退了出来。
以首辅谢必和为首的内阁成员见到他,刚直起的身子又弯了下去,齐声恭敬道:“请康王殿下安。”
“各位先生快快免礼。”
谢必和笑道:“陛下听说殿下来了龙颜大悦,这会儿正盼着呢,”
“小王也有日子没来了,身为人子,惭愧啊。”
双方这就算打过招呼,尽了礼数,谢必和拱了拱手带着内阁大臣离开,而大皇子则是站起来,唤来内侍扶着自己跨进暖阁。
永安帝看到他竟迈着僵硬的双腿走来,立时惊喜万分,“这是大好了?”
大皇子还欲待还礼,却被龙安帝及时制止,黄忠义赶紧示意内侍搬来绣墩,小心扶着他坐下。
大皇子拱手,“幸赖父皇庇佑,最近腿疾有所好转,已能走动一二步,特来请安。”
“请不请安有什么要紧,身体更重要,太医开的药可不能停。”永安帝还是很看重他的,要不然不会顶着群臣的压力,迟迟不立皇储。
虽说天家无父子,但面对自己的好大儿,永安帝明显笑脸多些,脑子也不像面对群臣时转得那么快、那么累。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家常,此时内阁送来一封奏报,永安帝打开一看,却是江南河道总督发来的急奏。
内容有些激进,河道总督直言,汛期将至,没有银子,就没有河道。
然后奏疏里把户部积欠的款项有多少,如今还需买多少方碎石料,船运、人运的脚价银多少,列得清楚明白。
大有不给银子,就分分钟缺堤给你看的模样。
永安帝气个倒仰,这河道是年年给银,年年修,每年户部单支出的河工银就有七十万两,再加上赈灾银,军费开支,国库早掏了个干净。
大皇子看着父皇青白交加的脸,小心翼翼问道:“父皇?”
永安帝一脸憔悴,“先帝曾说为君不易,确实如此啊。”好不容易平定了战乱,却深感治理天下难。
国库没银子,各部都在哭穷互相指责别部开支甚大,指责来、指责去,反倒让皇上厉行节约。
他又不是没有锦衣卫,怎么会不知道有大臣为买小妾豪掷千金,更有大臣中饱私囊。
其实永安帝不介意他们贪,只要有本事能解决问题,贪就贪一点,大不了哪天再让锦衣卫抄家,反正银子总归是他的,倒省了自己找银子的麻烦。
可最烦的就是,他们个个都是儒学大师,引经据典的,辩还辩不过。
前阵子西北大旱,朝廷从太仓库拨了二十万两白银,赈济灾民,自己勒紧裤腰带又从内库调了三万两,银子出了,众臣还要他写一道罪己诏。
这叫什么事啊,合着自己出钱出力,倒没落个好。
这不怪他当了皇上后脾气不好,全被这些人给气的,一个个手伸得太长了,委实该打。
大皇子干巴巴宽慰,“父皇保重龙体啊。”
“罢了,看看再从哪里挪点银子过来,”永安帝把奏疏扔到一边,“节流看来是不行了,再想想办法开源吧。”
随后两人又聊了一会儿,永安帝便让他去后宫看看母妃,还允他乘步辇过去。
翊坤宫的林贵妃见大皇子过来,第一件事便是让他下地走路,“快,走两步给母妃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