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许欢一如既往地早早来到教室,发现杨佳也难得地早到了。
许欢冲她点了点头,走到座位下刚一坐下,就发现课桌抽屉里,放着一个精美的礼盒。
他一转头,旁边的杨佳正微微笑着,低声送上一句祝贺:“生日快乐!”
“嘿,你咋知道的呢?”许欢有些小惊讶,也感到很开心,被人重视的感觉,总让人心情愉悦。
杨佳好看的嘴唇,就得意地翘了翘,她没有回答许欢的问题,而是问:“不拆开看看喜不喜欢吗?”
许欢闻言,拆开包装纸一看,里面是一支精致书法钢笔。当时,这种笔尖弯弯的书法钢笔并不是很常见,学生们用得比较少。
许欢看了看那金灿灿的笔尖,他是个识货的人,知道这支笔定然价格不菲。
“你送我这么贵重的礼物,不大合适吧?”许欢觉得自己跟杨佳的交情,好像没到这个份上,收张生日贺卡或是个小工艺品,也就差不多了。
“哟,看不出来,你倒是挺有眼光的。”杨佳说话的语气,仍然还没完全摆脱,她那种带着些优越感的腔调。
“你看不出来的事,挺多的。”许欢毫不客气,现在,他正享受着锋芒毕露的快感,管你是谁,可不想惯你德性。
然后,他又郑重地说到:“杨佳,你送我这么贵重的礼物,我觉得不大好。现在,咱们可都还在用父母的钱。”
杨佳瘪了瘪嘴:“这是我们自己厂生产的啦,我好不容易才问我爸讨来的。你一副小题大做的样子干嘛?”
许欢这才想起来,杨佳是市钢笔厂的。于是,他笑了笑:“呵呵,你不说,我还以为你到车间里顺来的呢。”
“以前,咋不知道你这么爱瞎扯呢。这样的笔,哪能从车间里顺得来。建国四十周年的纪念版,高级礼品款的。我家当时也就留了两支。”杨佳说着,就觉得有些委屈:“偏你,还一副不待见的样子。”
杨佳的父母都是钢笔厂的,她爸还是钢笔厂的党委书记,她妈也是个科长。在同学中,她算家庭条件很不错的。
“哪有不待见,我只是有点受宠若惊罢了。”
杨佳赌气道:“别那么多废话,你就说喜不喜欢吧,不喜欢就还我。”
“这么有来头的礼物,我怎么会不喜欢呢,金笔尖的吧,我心里偷着乐呢,你就当我在这儿惺惺作态吧。”许欢见杨佳真有些不高兴了,忙换了一种语气。毕竟,人家一番好意,自己再这么装模作样,恐怕就有些辜负别人了。
果然,杨佳旋即露出了笑容:“我就说,你不能是那种不知好歹的人嘛。”
“你怎么知道今天是我的生日的?”许欢还是有些好奇,在这个学校,他从来没有跟谁提过自己的生日,除非能看到自己在学校的档案。
杨佳得意地一笑:“你猜。”
“我哪猜得着”许欢道,但他马上反应过来:“噢~我知道了,你肯定偷看我的明信片了。”昨天,简晓彤寄了张明信片来,上面写的正是预祝他生日的话语。
“什么叫偷看,你自己没放好,我无意中的看见的。那字写得挺娟秀的,是个女同学吧?”杨佳八卦兮兮地问许欢。
在这个年龄的少年,对这样的事都敏感而好奇。有的没的,私下里总爱关注一下别人,什么有没有男女朋友啊,谁跟谁关系很亲密之类的,其实,都是些跟自己没什么关系的事。
许欢没有理会这个问题,反问杨佳:“你生日是什么时候?得告诉我,到时候我记着送你个礼物,来而不往非礼也。”
“少在这儿文绉绉的,我生日早过了,你得等明年了。”杨佳说到这,突然有些遗憾起来:“明年这个时候,大家都下厂实习去了,也不知还能不能碰见呢。”
“嗨,你这说得,好像大家到国外去实习似的,不都在一个城市里吗?有心要碰,还会碰不见。”
许欢想了想,又说:“你们钢笔厂那边,我知道有家冷饮店,有两款冰淇淋,味道巴适惨了(方言:非常好吃),放学后,我请你。”
“你说的是‘冰纷天地’吗?呵,想不到你一个男的也知道这家店啊?那儿的东西,可有点儿小贵哦。嘿嘿,到时候我可得敲诈敲诈你,点最贵的,你别心痛。”杨佳顿时开心起来。
许欢发现,这个杨佳虽然平时一副目中无人的高傲样子,但其实也是个蛮天真可爱的女孩儿,稍微几句话哄一下,就乐滋滋的了。
那天,两人在去冷饮店的路上,相谈甚欢。尤其是在音乐上面,许欢对杨佳有了新的认识。
虽然,他自己在音乐上很有天赋,但他那点儿东西,多半是走的野路子,从这个那儿学两招,从另一个那儿听几句,没有系统学过,主要靠兴趣支撑着,自己琢磨出来的。
杨佳不一样了,打小就在青少年宫的兴趣班里学乐器了,算是科班出身,学得比许欢规范扎实多了。尤其是乐理知识、五线谱这些。
听到许欢说自己五线谱都看不明白时,杨佳觉得很是不可思议。不过她也挺佩服许欢,自己瞎玩玩,也能玩出现在的水准。
“到底是在大城市好啊,我们农村,哪有什么青少年宫?”许欢很是感慨。
杨佳以为许欢又在讽刺她了:“你这个人,咋还小气上了呢,还在记恨以前叫你‘线疙瘩’啊?”
“我才不在乎你叫这个呢,你说我跟你急过这事吗?”
杨佳想想好像也是,许欢从没计较过自己这么乱叫,倒是自己有些心虚了。于是莞尔一笑:“你跟其他同学,真是有些不一样。”
“你这话是夸我还是损我。夸我的话,那就不妨大声些,使劲夸我。”现在,许欢恢复了自己的惯有作风,就是那副不嘚瑟会死的样子。
杨佳看着他这般意气风发,挺配合地大声道:“你很棒,超级牛!今天你生日,我当然要夸你。损你的话,等你生日过完了再狠狠说。”
“哈哈哈,杨佳,以前咋没有发现你这么可爱呢?”许欢感到,自己心情很久没有这般舒畅过了。
两人同桌了近一年,所说的话加起来,还不如这一天多。人与人之间本来就是这样,话不投机的时候,半句也嫌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