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风和畅,广阔的天宇下皇城也变得小小的,日光洒在身上暖洋洋的。
马蹄在地上踢踢踏踏,封殇未回他的话,他看见皇城内浩浩荡荡的人马直奔这边而来,为首戴着面纱的柳月勒紧缰绳,居高临下看向他:“我准你走了吗?”
封殇连个眼神都没给她。
柳月何曾被人如此无视过,她一跃跳下马背,扬手抽向他的脸。
封殇眯了眯眼,一把捏住她的手腕甩开:“滚远点。”
柳月不可置信,他竟然敢这样对自己。她恶狠狠地发号施令:“动手,给我把他抓住。”她带了一群家丁,接到命令纷纷下马,就要来捉封殇。
许峥嵘见势不妙,赶紧过来打圆场:“柳小姐,这是做什么呢?有什么事咱们好好说,何必大动干戈呢。”
柳月冷笑一声:“愣着干什么,都给我上。”
封殇轻嗤了一声。
挡在前面的许峥嵘遭了殃,被一个家丁正中面门。周围的人纷纷被这里的动静吸引了过来,城门口聚满了看热闹的百姓。
一众护卫气势汹汹地将二人堵在中间,封殇抬眼望去,眼神瞬间冷冽如冰。护卫们步步紧逼,封殇拳风呼啸,瞬间击中一名护卫的胸口,那护卫闷哼一声,倒飞出去。他时而侧身闪避,时而挥拳反击,每一拳都带着千钧之力。
不过片刻,地上已经躺倒一片。
许峥嵘揉搓着被揍痛的脸,呆若木鸡地看着眼前的场景。
柳月有些害怕,后又恼羞成怒:“一群废物。”
封殇瞥她一眼收回眼神,他不打算打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他跨上马背,柳月紧走几步上前:“封殇,你想要的只有我能给你,你留下,你想要的,我柳氏给你。”
封殇觉得讽刺,然而他什么也没有说,一扬马鞭,绝尘而去。
柳月气急败坏,“你走!你走!好得很,总有一天我要让你付出代价,离了我柳氏,你算个什么东西。”
她的话传出老远,封殇自是听的一字不落,柳氏,呵呵,你最好求神拜佛我封殇不会回来。
许峥嵘打马与他并肩而行,“你想好了,真就这么走了?”他哪里知道,封殇本就是那飘浮不定的萍,没有人挽留他,也没有人为他动容,走与不走有何区别?
封殇说:“留在这又能怎样?”
“你站在城门口频频回首,我还以为皇城内有你挂心的人呢。”
封殇没有接他的话。
许峥嵘见他没有要说的意思,转了个话题:“那儿境况如何,你我不得而知,老实说,你留在南诏也没什么不可以的,你还有个弟弟在这,多少有个帮衬,不像我,孤家寡人一个,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你大可不必如此。”
风呼啸在耳边。
封殇的声音飘散在风中:“我想混出个人样再踏入这片土地。”
马背上,封殇提了提少的可怜的从肩膀快要滑落的包袱。南诏皇城离他越来越远,柳月来了,孟绵呢?她不会来,他都知道的,她眼里不曾有他分毫。
如今他离开了,她怕是转身就将她抛之脑后了吧。
这座皇城里有封殇被践踏的尊严。
他要的不多,只是期望再回到这里的时候,不用再低三下四,也不用再寄人篱下,更无需再履行什么职责。
如此,他便也能同这世间许许多多普普通通的男子们一样挺起胸膛,堂堂正正。
他少年时在一个不能称之为自己国家的国家,有颗“朱砂痣。”
在以后无数个难捱的梦里,百转千回,思起她明媚的模样。
...........
又是一年夏,孟绵支起殿中的窗户。
满园锦簇中,一个头上沾满花叶的少年有些不自在地探出头来。少年满脸通红,却又趾高气昂地说:“孟绵,我看到国子监有个小白脸给你送玉佩,哼,我要告到祭酒和皇上那儿去!”
孟绵笑了,微微勾起手指头:“孙自成,你过来点。”
孙自成迷失在她的笑容里,乐颠颠地凑过去,笑嘻嘻地问:“干嘛呀?”
孟绵二话不说,从身后掏出一根藤条就往他身上抽,同时怒喝道:“你这小混蛋,让你一天到晚趴我窗户,让你胡编乱造。”
自成一边跳着躲避藤条,一边哇哇大叫:“哎呀呀,孟绵你给老子等着,看我怎么整你。”
孟绵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然后 “砰” 的一声关上窗户,隔绝了外面孙自成恼羞成怒的声音。
夏日里,知了一早就叫个没完。孟绵撑起一把伞,袅袅婷婷地往流韵宫去。小公主身姿婀娜,一身湖蓝色的襦裙在她身上仿佛自带清风,愣是被她穿出了凉爽的滋味。
孙自成,眼睛都看直了,他明白她又要去练她的舞蹈了。白驹过隙,当初连路都走不稳的小丫头片子竟也能跳得一手好舞蹈。
她步伐轻盈,如弱柳扶风,手中的伞微微倾斜,为她遮挡着炽热的阳光。
国子监里大家可能会不知榜首是谁,但是无人不知孟绵。分明小时候呆头呆脑的她,如今竟似一夜之间通了文墨,琴棋书画样样不输于人。一众人对她芳心暗许,一众人丧气而归。
孙自成抬脚碾碎了锦华宫一大片兰花,那些娇嫩的兰花瞬间被踩得七零八落。。他皱着眉头,心中满是烦躁。“哼,这些花有什么好看的。”他嘀咕着。他看着被自己碾碎的兰花,心中突然涌起一股莫名的失落,也不知是在说花,还是在说人,他自个儿门清。分明旧时她还同自己玩儿,现在长大了竟也知道男女大防,连话也不稀得同自己说的。
夜幕刚刚降下,孟绵回到锦华宫,不出意外又看到了孙自成,他这一天天的没事尽往宫里跑,也没人能管管他,他手里拿着一个酒壶,喝得醉醺醺的。
孟绵懒得搭理他,径直就往殿里去。
孙自成突然叫住她:“孟绵,你等等。”
孟绵停下脚步,狐疑地看过去。
孙自成打了个酒嗝,问道:“孟绵,你以前有没有得罪过封羽琛?”
孟绵很久没有听到这个名字了,自打两年前就不曾再见过这个人,她摇摇头,说:“没有。”
孙自成愤愤地说:“封羽琛来南诏了,那通身的气派,还让本公子给他倒酒。”
孟绵听到这话,心中微微一震。封羽琛,这个曾经熟悉又陌生的名字再次闯入她的生活。她的思绪瞬间回到了过去,那些被封家兄弟俩打扰的日子仿佛又浮现在眼前。
孟绵自从不被封家兄弟俩打扰,日子过的的确舒心不少。她每天两点一线,青莲姑姑身体康健,她很知足。使得她忽视了一件事,那就是封羽琛根本不是自己溜走的,而是被北梁给迎回去的。
她隐约想起前世有关北梁,有关封羽琛的皇室秘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