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诏二十七年春,万象更新,孟绵站在宫门口胆战心惊地探出个脑袋来。
顿时松了口气。
距封殇离去已有两月有余,在这期间封羽琛总是阴魂不散,时常不知从哪儿蹦出来吓唬她,让她无奈又惊恐。封殇离开了,他似是将她当做了逗闷的乐子,时不时来那么两下。
她今日还要去义庄,她转身就往那边去。
早晨的气息使人舒心,这些日子发生了许多事情,好在青莲姑姑和皇伯父的身子恢复的很快,皇婶的气色也好了不少。
她走出厚重的宫墙,道边的枝丫上已经冒出小巧的嫩芽,一个季节最鲜活的颜色在她眼中舒展。
一匹马驾的飞快,最后一扬马蹄,少年勒紧缰绳,横亘在小姑娘面前。
孟绵险些被撞到的惊呼声哽在喉咙里,被她生生给压了下去,板着脸看向她。
封羽琛不可一世的脸上扬起一丝笑来:“看见小爷我开心吗?”
她若是手里有条鞭子,定要狠狠抽他这张欠扁的脸,可孟绵在他手中吃过不少亏,封羽琛可不会对她手下留情,她犯不着自讨苦吃,她捏紧裙角,从他身侧绕过去。
封羽琛双腿垂在两侧,也不着急,支使着马慢悠悠地跟在她身侧,只听到“嘚嘚”的马蹄声。
他转过头,目光专注地盯着他。
小姑娘的发髻简简单单挽起,春日的清晨有丝丝寒意,她的眸子漂亮的似琉璃,一条弯弯的柳叶眉,让人看着单纯又无辜。
他的眼神灼热,让人想忽视都忽视不了,孟绵因为这段时间饱受她摧残,练就了泰山崩于前而面色不改的功力,愣是没给他一个眼神。
封羽琛看乐了,俯下身想去掐她的面颊。
孟绵反应很快,一巴掌挥开他的手。
封羽琛变了脸色,眸子里尽是刻毒。
他即使多的是耐心,可他的耐心有限,容不得人肆意挥霍。
孟绵此刻更是平静极了,眸子里尽是淡然:“要气你就气吧,我知晓报官对你来说无用,但我还是想说离我远点,我很烦你。”
封羽琛说:“既这般不耐烦,那日一走了之不就啥事没有。”
孟绵垂下头:“你这样的人,会想方设法逼我回来的。”
但凡南诏有一个她在乎的人,他就会用尽手段叫她回来,皇伯父、皇婶、心雨姐姐......所有她在乎的人,前次的事,已经让她看得真切。
这个少年,生得俊逸,心却黑的透透的。
封羽琛青着脸:“荒谬!”
孟绵听着他生气的话依然没有转身,封羽琛冷峭地视线扫过她:“借口倒是找的不错,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打的什么算盘,不就是希望封殇还会回来吗,想让她知道你如今境况很差,怜惜你别再也不回来了。”
小姑娘的拳头紧了又松:“你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他阴沉沉的,再没开口了。
一路的冷风吹拂着他们来到一家馄饨铺子门口,孟绵过去的时候,封羽琛也下马跟着。
她为了避开她,特意挑了一张坐着一位女子的位置,在她边上落座。
因着孟绵精致的面容,那名女子悄悄打量了她好几眼。
封羽琛拴好马过来,垂着脑袋同那名女子说:“你,起来,坐边上去。”
如此无理,那女子瞬间变了脸色,周围的人也议论纷纷,可封羽琛本就不能用常人的思维来估量他,他说:“耳背还是怎么地?起开。”
孟绵无法坐视不理,她不能因为自己牵连别人,在四周人指指点点,女子涨红着脸犹豫着该不该起身的时候,孟绵已经先一步站了起来。
她柔声对女子说:“抱歉。”
孟绵换到边上的空桌坐下,封羽琛紧随其后。
铺子的人安静了下来,只是时不时眼神扫过他们。
孟绵铁青着脸不说话,封羽琛的面色也不大好看。
封羽琛嘲弄道:“呵!你瞧瞧,明明是我呵斥的她,她却瞧我一眼都不敢,可道歉的是你,她却用怨恨的眼神盯着你,你说说这是个什么理儿?”
旁边的女子猛地回过身去,脸上涨成猪肝色。
孟绵已经骂都不想骂这个疯子了。
封羽琛也在生气,惯有的假笑也没了,此刻一声不吭坐在边上。
铺子里来吃早点的人多了起来,边上人过路的时候不小心挤到她,眼看着就要向边上栽去,肩头多了一只手,想象中的摔倒并未发生。
她侧头,一眼对上面无表情的封羽琛。
少年看向她的眸子,又若无其事地收回了手。
她别过脸,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
封羽琛有些怪异地看向自己的手,眉头蹙着,似乎是在暗自责怪这只手不听使唤,想要将它剁下来。
一顿早点吃的憋闷,很快就到了义庄门口。
封羽琛在义庄并无甚差事,他的父皇也不愿他将心思放在无关紧要的事上,来南诏是给他下了任务的,可也不知他办事的效率快还是怎么,总是能抽出时间在她眼前蹦跶。
此刻他必须得走了。
孟绵终于得以喘息,今年她已经选择住在庄子里了,若不是有些东西落在宫里,她怎样都不会回去的。
再次回到这里的安心让她不再心浮气躁。
谁料她刚要转身进去,就被封羽琛扯住了胳膊。
“放手,你要做什么?”
“义庄你不能继续待着了。”
孟绵听到这种匪夷所思的言论,理都不想理他。
少年俊逸的脸靠过来,朝她露出一个邪恶的笑容,一双眼上下打量她的面部:“哦,娇滴滴的小公主,忘了和你说一件事,听说我皇兄输了,估计现在已经被扔下悬崖淹死了吧。”
孟绵僵住,她抬起头,目光坚毅:“不可能,你休想骗我。”
封殇挑眉,露出施舍般的笑容:“不不不,遗憾的告诉你,这就是事实,今日我来可不是陪你逗闷子的,谁让你和他有些过往呢,西齐那边你觉得会轻易饶了你?”
孟绵盯着他,想看出一些他说谎的蛛丝马迹来。
可他漆黑的眼眸里面除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的嘲弄外,再没有别的情绪了。
有那么一瞬,她甚至觉得封羽琛并没有说谎。
“你说什么我都不会信的,从宫门口到义庄,这么一截路,你要说早就说了,怎么会等到现在才说。”
封羽琛说:“因为看着你吃瘪的样子我觉得有意思极了。”
孟绵的肩膀瞬间垮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