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霆昱知道他二人恩爱甚笃。
但事关齐国存亡,他……不得不做出抉择!
“伤势如何?”
沈霆昱假意问候,试图降低江辞安的防线,拉近与他的关系。
江辞安却不吃这一套。
目光从远远坐在桌边的沈长乐身上收回来,淡淡说道:
“王爷有话直说便是。”
沈霆昱被怼得一噎。
背在身后的指头,轻轻磨搓。
犹豫片刻,转身,掀袍落座。
“那我就直说便罢,安岳两国大军压境,军中正是用人之际,你可愿披甲上阵?”
江辞安心里咯噔一下。
聪颖如他,一下便猜到了沈霆昱的意思——
无疑是想用他安国皇族唯一血脉的身份,牵制安国!
可这……像话吗?
不说见了岳国主将梁毅该当如何,单说对抗安国这一件事……
万一安国主将是那个人……
难道要他,对抗自己的父亲吗?
他眉头紧蹙,深深垂下了脑袋。
见他纠结,沈霆昱抛出了诱饵:
“只要你上阵退敌,立下军功,齐国便认你这个驸马,让你名正言顺地做长乐孩子的父亲。”
呵,驸马……
江辞安无声哂笑。
心道,若他身份暴露,他还能做齐国驸马吗?
安国一定会来寻他的!
届时……
长乐还会要他吗?
会愿意跟他回安国吗?
只怕……
情况会越来越糟糕……
见他依旧犹豫,沈长乐倒是松了一口气。
他不想上阵最好!
他不愿意,皇叔总不能逼着他去吧!
她在桌边转过身,看着靠坐床头的他,轻声开解:
“辞安,你心里在想什么,可以直接说出来!”
见他刚毅的侧脸紧绷,始终没有抬头。
沈长乐起身,走到床边,轻声引导他:
“我知道你曾在岳国军中任过职,你若是不愿与昔日旧友兵戎相见,我们可以体谅你!没关系……”
闻言,江辞安的眼角抖了抖。
他虽然不说,但他心里清楚……
长乐她,一直想要他取代陆明朝。
她话里话外暗示过多次,他都懂!
他只是,不知该如何回应……
这一次,他已经无法逃避了……
缓缓抬眸,他看着她的眼睛。
那么清澈,明亮又干净。
只映着他一个人的身影……
他又何尝不是呢?
他的世界里,从头到尾,都只有她一个人啊!
这么想着……
他突然就想通了!
长乐已经为他做了这么多,他怎么还能退却呢?
好不容易有了能正大光明地站在她身边的机会!
只要上战场……
只要帮她保护好她的国家!
至于安国……
没错。
安国确实是他的故国,江问也确实是他的父亲!
可……安国一直在驱逐他;
江问也从未抚养过他一日!
他从未叛国!
是安国欠他的!
他不亏欠任何人,除了……长乐。
抬手牵住她的手,他看着她的眸子,轻声说:
“我听长乐的。”
什么?
他怎么……
沈霆昱听到他这么说,刚要松口气,却见……
沈长乐脸色变了,忽地甩开了江辞安的手。
“你在说什么?辞安,打仗不是儿戏,战场上刀枪无眼,你不能去!”
“长乐……”
江辞安没想到……
他的长乐,竟真的这么爱他!
他原以为,他的长乐一定会选择家国天下,会以大局为重……
可是,她在担心他!
她不想让他上战场!
他的长乐,真的好爱他……
可与他不同,沈霆昱就很不开心了,沉声低斥:
“长乐!国事为重,莫要任性!”
任性……
她不想让她的夫君上战场,怎么就是任性了?
沈长乐不懂,眼里噙着泪花,心下酸痛。
回身驳斥:
“可为什么非要他去?没有他齐国就一定会输吗?你们不是还有陆明朝吗?”
她不知道江辞安的身份,只知道,她不想让他涉险!
见她这般,沈霆昱也有些心疼。
可是……
“长乐,昨晚我说过,苑阳刺杀就是陆明朝的手笔,他不可靠!”
“长乐……”
江辞安见她落泪,心里也很难受。
轻轻握住她的手,想抱抱她安慰一下,却被挣开了。
沈霆昱见她耍起了牛脾气,苦口婆心地规劝着:
“长乐,我们此前也商议过,若他家世清白,便放进军中历练。
如此既能洗去他山匪的历史,也能分化陆明朝的威信和兵权。
而今恰逢战事,待他立下军功后再回来娶你,岂不更名正言顺?”
沈长乐蹙眉。
直言不讳:
“我是想他分化陆明朝的兵权,但我不想让他送死!”
江辞安都没在军营中练过兵,如今天降,谁会服他?
手下一个亲信都没有,要怎么上战场?
说的难听一些……
万一战场上被陆明朝坑害,只怕连个帮他收尸的人,都没有……
想到这里,眼泪倏忽落下。
她坚定地转过身,语气决绝:
“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他上战场!”
沈霆昱有些无奈了。
之前只想着如何挟制江辞安,却没想到问题会出现在长乐身上!
只能狠下心,佯装严厉。
“既然如此,你们的婚事只能作罢!你们的孩子……”
“哪有孩子,没有孩子!”
沈长乐下意识抚上小腹。
她不能让这个孩子……成为威胁他父亲的筹码!
甩着帕子转身。
这时候,她也顾不上沈霆昱会不会动怒了。
赌气似地说道:
“我根本没有怀孕,从一开始他就没有碰我,在威虎山时候没有,在宫里也没有!”
“你说什么?”
他眉目越压越低,一把抓住沈长乐的手腕。
拉着她转过身来面向他。
“沈长乐!你把刚刚的话再说一遍!”
沈霆昱这次是真的生气了!
若非送她来苑阳,齐国怎么会到这个地步?
“沈霆昱,放开她!你要干什么?”
江辞安还以为他要打她,吓得一下从床上窜了起来。
被沈霆昱狠狠瞪了一眼。
“闭嘴,这里没你说话的份儿!”
随即又瞪着沈长乐,沉声斥责:
“你皇兄真是把你惯坏了!若非你偷跑出宫惹上祸事,我怎会不远千里送你来苑阳?
你皇兄又怎会离京?安岳两国又怎会来犯?如今你告诉我,这一切都是假的?
任性狂悖,忤逆尊长,置天下百姓于不顾,我就是这么教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