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转动着手里的储物戒。
随着灵力的注入,看似平平无奇的戒圈顿时射出数道金线,向薛辄止的四周围去。
那些金线比蜘蛛丝还要细,却极具韧劲,就连梅花身侧的玉石也被其悄无声息地截断。
薛辄止神色冷淡地扫了一眼,立即后退一步,双手结印撑起一道结界,想要把那些无骨的“软刀”隔绝在一丈之外。
尽管如此,那些轻盈的金线居然如同空气一般流进了结界之中,四面八方地围绕着他,像一只蓄势待发等待收拢的网。
薛辄止挑动了一下眉梢,果断地撤掉结界,随手召出凤鸣剑。
也就在这一刻,那些金线骤然加速发动攻击,猛地射向他的手脚。
薛辄止躲闪了一下,却没能躲过。
金线速度极快,刚一得手,便如同一条条灵动的长蛇,层层叠叠地缠绕住他的身躯。
即便手脚被困,薛辄止的面上也不见丝毫的慌张。
“我身上穿着的这套铠甲,乃是由龙骨、龙皮以及魔晶所制。为了这次战役,我特意耗费了两年的时间精心打造。”
“区区几根细线,便打算困住我?”
岂料他的话才刚说完,坚不可摧的铠甲竟在金线的收紧下传出了细微的崩裂声。
怎么会?
薛辄止心下一怔。
随即没有丝毫的犹豫,他快速地挥动着凤鸣剑,将牵制他的金线悉数斩断。
他的判断是正确的。
金线看似软若无骨却坚固非常,与剑刃碰撞时甚至能迸发出炽热的火花。
然而,即便他的决断做得够快,其颈间依旧被划出一道细长的血痕。
“哈哈哈哈。”
差点因为一时的轻敌而人头落地,薛辄止却病态的大笑起来。
“想不到神器榜上排名第十的伏羲琴,竟然在你这个废物的手里?”
“九重天的那些老家伙都是吃素的吗?”
上古神器榜上的二十件神器,每一件都有踏平山海的威力。
只是这些兵器散落六界,或被藏匿、或被封印埋葬。
大多数早已消失多年,显露在世人面前的不过尔尔。
曾有传闻,排行第十的伏羲琴在九重天上,可也无人真的见过。
谁能想到这把琴居然会在名不见经传的梅花手中。
最让薛辄止意外的是,那些以实力为尊的老东西居然会容忍一个草包独占伏羲琴?
梅花完全能料到薛辄止此刻正在想什么。
伏羲琴,是她唯一能拿得出手,准备赠与小仙君当作贺礼的东西。
只可惜,如今却被她用来对付他的老子。
她嗤笑一声,瞥了眼薛辄止手中的长剑。
“有什么好奇怪的。榜首的凤鸣剑现在不也在你这种败类手中吗。”
听到梅花拿她同自己比,薛辄止仿佛受到了天大的侮辱,迅速冷下脸来,危险地眯起了双眼。
“我以为你方才小人之举就够让人恶心的了,没想犯蠢的时候更惹人生厌。”
“以你现在的功力,怕是连伏羲琴十分之一的力量都发挥不出来。你不会以为光靠着耍耍那几根琴弦就能杀了我吧?”
梅花呛声回击,“行不行,试一试不就知道了。”
——
在巨大的实力差距面前,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
梅花在漫天金线的掩护下,压低身体像一把利箭冲向薛辄止。
有一点薛辄止想错了,她从未抱有任何的侥幸心理。
要不然她不会那么快就亮出底牌。
打从一开始的每一个招式,她都是全力以赴,不敢留有任何余地。
薛辄止冷哼一声,手臂一振纵横两下,凤鸣剑的剑气便如山洪崩塌之势,扑面而来。
锋利的金线前仆后继,在无形的灵压之下逐步化作齑粉。
梅花见状,只能收势后撤,双臂交叉,迅速竖起结界挡在身前。
然而,凌厉的剑气还是轻而易举的穿透了防御,顷刻间在她的身上添上十几道割伤。
梅花却像全然察觉不到疼痛般,干脆收回防御,改为将全部的灵力灌入双腿。
下一瞬,她闪现到薛辄止的身前,顶着迎面的威压,使出十成的力气,迅猛地踢向他的腰侧。
薛辄止挥剑,侧身横劈想要将她逼退。
不过却未能成功。
因为在这短暂的兵戎相见之间,梅花做出来了一个令他感动到万分意外的举动。
她就像是一直等待这一时刻似的,突然直接徒手攥住了凤鸣剑的剑刃。
尽管绿色的灵力包裹住她的双手,鲜血还是从她的指缝中争先恐后地溢出。
“你疯了?”
伴随着空气中浓烈的皮肉灼烧的气味,薛辄止出现了片刻的愣神。
梅花捕捉到他刹那间的分神。
只见她咬牙翻身,另一只手握着匕首,从背面再次凶猛地刺向薛辄止的头颅。
薛辄止的脸色随之一变。
下一秒,眼前寒光闪过。
他挥舞着凤鸣剑,动作狠厉地将梅花的匕首拦腰斩断。
速度之快犹如闪电。
“叮——”
伴随着刀刃落地的声音,梅花的臂弯也被他用力地扼制住,动弹不得。
大概是重新回想起之前的狼狈,薛辄止挑了一下发丝,沉寂的双瞳直愣愣的盯着梅花,宛如一潭死水。
“你当我是傻的吗?同一个失误会犯两次?”
随后,梅花便听到了自己骨头“咔嚓”断裂的声音。
她甚至没有机会呼痛,千斤重的拳头便又轰向她的命门。
梅花先是感到内脏碎裂般的绞痛,而后整个身体就如同断了线的纸鸢被风扬起,又猝然落下。
“轰——”的一声巨响,梅花撞在地上砸出一个深坑,扬起些尘土。
“伏羲琴本可以牵制住凤鸣剑一时的,但你实在太弱了,根本发挥不出它的力量。”
“其实我还想陪你玩一会儿,可惜我现在实在赶时间。”
薛辄止站在坑前,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她。
“死在我手里,是你的荣幸。”
梅花呕出一大口鲜血,堪堪地支撑着身体。
她的双唇紧闭,似乎是连与他斗嘴的力气都没有了,又似乎只是被血污粘连在一起。
她仰头回望薛辄止,眼中却没有惧意。
怂货不可能不怕死。
梅花不可能不怕死。
薛辄止深切的明白这一点,于是他握着剑的手迟疑了。
是虚张声势?还是留有后手?
关于这一点,薛辄止还没能看透,然后他就看见梅花的唇边微微扬起。
明明身负重伤,梅花的脸上露出了让人匪夷所思的笑意。
就是这个笑容引起了薛辄止的注意。
他顺着她的目光霍然回首,却发现,消失的金线不知何时又绕到了他的身后,紧紧地勾住了他背着的东西。
随着强烈的拉扯感从后背传来,灰色的襁褓自他的身后骤然被剥离。
——
自始至终,梅花的目标都不是打赢薛辄止。
仇恨盘踞了她的内心,却不至于让她神志不清。
她清楚的知道自己其实没有任何的胜算。
她做的这些就只是为了夺回石妙的孩子。
夺回九重天的小仙君。
全身的骨头像是散架般剧痛无比。
或许是付出的身体的代价太痛了,当金线勾住襁褓的时候,梅花放松了警惕。
她以为她成功得手了。
可是他低估了薛辄止的机敏程度。
常年与妖魔抢夺地盘的年轻妖王,在战斗中拥有野兽般的直觉和爆发力。
在他的余光掠过金线的时候,身体已经先一步做出了反应。金线抽离的刹那,就被他眼疾手快地抓住了。
锋利的细线贴着肌理,深深地陷入薛辄止的血肉。
如果不是戴有护腕,或许他的手骨此刻已然被削断。
但他却浑然不在意,面无表情地扭动手腕,用蛮力硬生生的将掌间的金线全部扯断。
这一刻,薛辄止终于在梅花的脸上见到了最为真实生动的情绪。
失望和恐惧。
看了看手中的襁褓,他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旋即妖冶的容颜绽放出恶劣的笑容。
“啊。原来,你想要的是这个东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