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女孩所说的睡觉地方,就是跟上千只猫同住在一个荒废的地窖之内。
脏孩儿暗暗咋舌,心想这么多猫若是半夜袭击自己,岂不是连跑都跑不掉了?
但眼看着老大跟彪哥走了进去,脏孩儿觉得跟前没个熟人熟猫,恐怕更会被成百上千的猫敌视,便紧忙跟了过去。
喵喵——
彪哥威风凛凛地走在前面,尾巴下的毛铃铛一颤一颤的,像是时刻彰显着它的王者地位。
地窖不大,彪哥引着两人来到中央位置,它先是跟几个母猫蹭了蹭脑袋,和爱妃们进行了一次每日例行的亲昵互动,随后腾开身子看向女孩。
喵!
女孩甜甜一笑,连连颔首示意道:“多谢彪哥!”
旋即一转头,却对脏孩儿做出另一副严苛命令的脸色,道:“还愣着干嘛,快跟彪哥说谢谢呀,这块地方是给我们睡觉用的。”
脏孩儿会意,也颇为郑重地对彪哥道:“谢彪哥!”
彪哥打了个哈欠,露出森然的一对獠牙,对脏孩儿的感激充耳不闻,径直走向了女孩脚下。
随着彪哥的靠近,它的后宫小母猫们也一个个警惕又好奇地凑了过来,喵喵地叫着脏孩儿听不懂的话。
女孩惊喜道:“彪哥你们是要和我一起睡觉吗?”
喵喵——
“嘻嘻,好!”
说着,女孩就在猫咪们的簇拥下躺了下来,虽然没有被褥,但这么多猫的同时贴贴,也足以让女孩能舒舒服服地享受这温暖的一觉了。
脏孩儿看后,也有模有样地学着老大躺下,可他不论怎么变换身姿进行勾引,周围的猫咪们就是对他毫不理睬。
别说过来给他取暖了,就是路过脏孩儿,也恨不得一脚从他身上跳过去。
“嘬嘬嘬嘬嘬——”
脏孩儿不甘心地想要吸引周遭猫咪,迎来的却只有一双双幽绿的眸子,不光去不了暖,反而更给脏孩儿添上几分寒意。
“你不要吵了,快睡觉!”女孩不耐烦地说道。
脏孩儿十分羡慕地看着旁边群猫环绕的红衣女孩,道:“老大,这些猫为什么偏偏喜欢你啊?”
女孩没好气地道:“谁让你又脏又臭!”
“可是就算我不脏不臭,我也没法跟猫说话啊。”
脏孩儿百思不得其解,“老大,你说实话……你是不是装的能听懂猫说话呀?”
“无聊!”女孩轻哧,“信不信我叫彪哥派猫把你抓成个大花脸?”
脏孩儿瞬怂,“大可不必!我就是好奇老大你为什么能听懂猫语?”
女孩抬了抬眼,道:“你先告诉我你是哪个世家的人,我就告诉你我为什么能跟小猫说话。”
脏孩儿错愕道:“你为何认为我是出身世家?”
女孩道:“你背后若没有势力,怎么可能会豢养有那种灵性的大青牛?还有你居然会修炼,我可没听过那个寻常百姓家的会修炼功法,这可是律法所禁止的!”
脏孩儿忽然心中有感,他回忆起了当时在龙安书坊中掌柜的一席话。
身份阶层不同,所拥有的看书权限就不同。
也是,寻常百姓人家好不容易有个看书的机会,不去借阅那些对自己生存有益的从农从商之术,又岂会将精力白白浪费在浏览武道书籍这种被严格管制的知识上。
脏孩儿眉头深皱,问道:“可是为什么大夏要有这种规矩呢?若是开放了所有百姓的读书权限,不就有机会产生出更多的武者吗?这岂不是一件增强国力的大好事?”
女孩不以为意地哼笑一声,随后道:“有件事你说错了,不光是大夏,是整个天下都有这样的规矩,哪怕北方诸国也对武道修行限制严苛,只不过大夏作为此种制度的发源地,是比北方诸国做得更加严明、更加界限分明而已。”
“可是……为什么?”
“因为……尊卑有序!”女孩的语气稍微滞涩,似乎突然想起了某件心事,“我娘跟我说过,这世上一切的一切都要有先有后,人是分三六九等的,上等人就是跟下等人不一样,生来如此。”
脏孩儿脑筋转得飞快,却是越想越迷糊,直接转成了豆腐脑。
女孩继续道:“你可知道很久很久以前天下纷乱混战一盘散沙,大夏朝廷凭借太德宫提出的这种约束制度大为发展,并一跃成为世上最强势的帝国,以一己之力将所有敌对势力赶去了北边,这也是如今大夏王朝和北方诸国对峙僵持局面的来历。”
“而由于看到了大夏国力的突飞猛进,北部诸国也迅速推行改革,因此虽然太德宫是大夏的宗门,但是其提出的治世理念却影响了整个天下,这也是为什么全天下都将太德宫推崇为世间第一宗门。”
脏孩儿恍然又茫然,没想到太德宫的威望这么大,难怪大方脸尤悟会自信地说他的师尊,太德宫当代圣人是亿万民众之师了。
可是脏孩儿转念一想,这不是很不公平吗?
“不公平。”脏孩儿嘴里吐出三个字,像是有一团火闷在自己的胸口。
女孩理所当然道:“这是当然的了,人本来就生而不公的!有的人生来就是当牛做马,有的人生来享荣华富贵,一切都是命运既定而已!”
脏孩儿昂起头,他静静地看着她,眼神中闪烁着好奇地光彩,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年纪跟他一般大的女孩,却能将这些他很难接受的大道理说得如此风轻云淡呢?
而且不光是她,那个满嘴拼字凑字当吟诗的史小奋,也是一副冷眼观世界的老成模样。
难道这世上的天才们,都有一种看透世俗红尘的特殊能力?
“老大,你怎么懂这么多?”
女孩忽然神色一黯,默不作声了。
脏孩儿问道:“你怎么突然不高兴了?按你说的,你生在世家生来高人一等,不应该是高兴的嘛?”
女孩回答道:“我的确是生在贵族,从小就是锦衣玉食,可是那又怎样,还不是会有身不由己的时候?否则你以为,天底下那么多落魄世家是从哪来的?”
脏孩儿撇撇嘴,小声嘟囔道:“真是个矫情的家伙。”
女孩没反应,却是因为这一席对话驱散了不少困意,她抬头仰望着地窖顶梁,却像是隔着土石望向了无边夜幕,顺着星空指引望向北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