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衙门口今天的人特别多,大多数都是些护卫跟随行书吏,其中有两个熟悉的身影是昨晚袭击张经纬的参将,看来王怜已经进府衙了。
张经纬从同知厅的侧门进入,这道门是刘延之专门留给他的,若是遇到急事可以从这里进入府衙。
他这一进门就跟杨捕头撞了个正着。
只见杨捕头横眉立目,大声喝问道:“什么人,竟敢擅闯抚民厅!”
张经纬从阴影中走了出来,脸上带着一丝漫不经心的笑容说道:“杨捕头,是我!”
杨捕头看到来人,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惊讶不已,连忙说道:“张少爷?哎呀呀,我们可是找您找得好辛苦啊,卢太守都为此发怒了。”说着,他还不自觉地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张经纬闻言,却是不以为然的撇撇嘴道:“这有啥可怒的?我既不是官员,也不是官吏,卢太守未免也太小心眼儿了吧!”
杨捕头听了这话,不禁面露苦笑,压低声音解释道:“据说是要举荐您为孝廉呢,连学政司的大人都亲自来了。您这样不露面,实在是有些失礼数啊。”
张经纬挑了挑眉,问道:“哦?大人们现在在哪儿?”
杨捕头赶忙回道:“正在太守府议事呢……哎!不过,大人们正在商议要事,咱们可不能贸然前去打扰啊!”一边说着,一边连连摆手示意。
显然张经纬没有听他的话,一个劲的往太守府里闯,要走到太守府门前时,杨捕头止步,额头大汗直冒,看着张经纬背影耸了耸肩,实属无奈。
不过越往里走戒备越是森严,才走到院子就被两个一身扎甲的士兵拦了下来。
只见一名士兵满脸不耐烦地嚷嚷着:“今日吏员不能进府,又要办公得到大堂去!”他一边说着,一边用手驱赶着面前的人。从他的口音和神态来看,显然此人并非来自云州本地。
张经纬赶忙解释道:“我不是吏员,我找太守有事!”
然而那名士兵却根本不为所动,依旧态度强硬地回应道:“就算是官员拜访,也得老老实实待在府外等候通报!”听到这话,张经纬不禁有些急了,提高音量说道:“我也不是官员,我真的找太守有事,十万火急!”
可那士兵却丝毫不留情面,瞪大眼睛怒喝道:“哪里来的刁民?这官家重地岂是你能随便乱闯的地方!若再敢在这里胡闹撒泼,就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面对士兵的呵斥,张经纬气得脸都红了,刚想反驳几句,却被另一名士兵给拦了下来。
这名士兵仔细打量了一下张经纬,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开口问道:“等等,你莫不是卢太守的公子?”
张经纬先是一愣,随后连忙点头应道:“额……对对对,我回我自己家难道还不行吗?”
见此情形,那名士兵的脸色瞬间缓和了许多,带着几分歉意说道:“原来是卢公子,实在抱歉。今日我们河东的几位首要官员正在此处商议要事,所以排查得格外严格些,如有冒犯之处,还望公子多多包涵。”
张经纬轻哼一声,没好气地说道:“还是你比较明事理!”说罢,便大步流星地走进了府门。
原先那位态度强硬的士兵甲开口道:“御史大人说过任何人不得进府!”
明事理的士兵乙为他解惑:“你傻啊!你知道这次云州大案掀起多大的浪吗?用不了多久这卢太守可就得到太源任职了,你不要你这猪脑袋,但可别误了我的大好前程!”
士兵甲拍着自己的脑袋,恍然大悟道:“有道理,有道理……”
……
整个太守府守备极为森严,不仅出入口有两个士兵把守,道路也有四人一队的巡逻队,在一处小亭子里一个身着扎甲,胸别流苏,腰缠金色悍腰的将军模样的年轻人正在看书,他的气质与其他士兵不太一样,若是穿着长衫定让人觉得是个书生。
一名士兵急匆匆地跑来向卫队统领禀报:“统领大人,院子里来了个人,自称是卢公子,说是一定要面见诸位大人。不过已经被咱们的几个兄弟给拦下来了,您看这事该如何处理啊?”
卫队统领眉头紧皱,没好气地说道:“御史大人早就交代过了,今日议事期间,谁也不见!这点规矩都不懂吗?”
那名士兵连忙解释道:“统领息怒,小的知道规矩。只是这人说他有十万火急之事,而且看他神色慌张不像骗人呐。”
卫队统领斜眼瞪着士兵,冷哼一声:“哼,怎么?想立功?”
士兵吓得赶紧摇头摆手,惶恐地回道:“不不不,统领大人明鉴,属下万万不敢有此想法,属下这就派人将他驱赶出去!”说着转身就要去安排人手。
就在这时,卫队统领突然叫住了他:“等等!让他来见本我!”
士兵先是一愣,随后赶忙应道:“是!属下遵命!”然后便匆匆跑去将那个“卢公子”带了过来。
卫队统领与张经纬四目相对,微微一笑,并说道:“卢太守有两个女儿,怎会多出这么大的儿子。”
被这么一说,张经纬有些心虚,装逼遇到老熟人的感觉。
不过他还是硬着头皮,说道:“这位军爷……”
那卫队统领突然笑出声来,打断道:“哈哈,我姓李,是御史卫的统领!”
张经纬行了个拱手礼,说道:“李统领,我叫张经纬,可否帮我通报一声,今天我本应在城外迎接大人们和统领,只是突发昏厥,耽误了些时间。”说完将钱袋里的二两碎银递了上去:“这是请弟兄们喝茶的……”
李统领又笑出声来,问道:“哈哈哈,这就是我河东最年轻的廪生?看你木木樗樗的样子,真是你醉擒了那贼将?”
张经纬很是尴尬,挠了挠头惭愧的笑道:“学生拙计,不值一提!”
李统领转头朝着身旁的士兵吩咐着“去通报一声!”等转过头来笑眯眯的让张经纬坐下。
“喝茶。”李统领给张经纬倒了一杯茶,向前推了推,说道:“可以给我讲讲你在那水防营的事吗?我很是好奇,一个书生是怎么带着一队守备军攻破营寨的!”说完便一脸期待的看着张经纬。
张经纬小抿一口,顿时来了兴致,自从回到云州,他突然喜欢上了说故事,跟好几个人都说过水防营的故事。
“既然兄台想听,经纬献丑了!”
就这样二人愉快的聊了起来,在张经纬添油加醋的解说下,李统领听得传神,眼里满是崇拜。
他最敬佩张经纬这样的读书人,有满腹经纶,更有一腔热血。
学以致用,乃实干家也,这比那些整天只会把伦理纲常挂在嘴边的腐儒强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