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一蹙眉,一脸慎重。
“微臣亲眼看到了,今日那放暗箭的人,就是那个戴着银狐面具的男子。”
“他的体格大概跟微臣差不多。”
“同那日在宫变时刺死苏苍龙的,应是同一人。”
“只是他的轻功极好,微臣一路追赶,还是在寿康阁附近,不见了他的踪影。”
“微臣唯恐歹人伤及太后,便带人在寿康阁蛰伏了许久,截止方才,仍旧一无所获。”
“现下微臣只能安排一队禁卫军守在寿康阁了。”
夜景湛厚唇微抿,阴郁的眸子盯着窗外缓缓从天边露头的太阳。
“你也累了,今日便先回去歇息吧!”
乔一躬身退出。
夜景湛那颗心却久久都未能平静下来。
这皇宫中,为何会有这样一个可以在宫中来去自如的男人?
他到底是谁?他到底想干什么?
寿康阁,夜景湛独自一人站在院子里,星目仔细的审视着四周。
萧霓仙笑意盈盈的从偏殿走出来,莲步轻移,径直停在夜景湛跟前。
“臣女参见皇上!”
夜景湛阴郁的眸子,本能的移到萧霓仙那张温婉的俏脸上,带着些许怀疑。
“仙儿消息倒是灵通,朕才刚踏入这寿康阁你便来了。”
他刻意不让通传太监通传,自是有他的用意。
萧霓仙略显尴尬的低眉,俏脸上没有丝毫慌乱之色。
“臣女方才正寻思着去正殿看望太后娘娘的,不成想,一出门便碰到了皇上。”
这个解释合情合理。
夜景湛这才勾起唇角,淡漠的站在原地。
“那朕便与仙儿一同前去吧。”
萧霓仙杏目不经意的瞟一眼,偏殿石柱后的黑色身影,故作兴奋地跟在夜景湛身后。
“仙儿的伤势如何了?可有留下疤痕?”
夜景湛刻意顿了顿脚步,与萧霓仙并肩而行。
萧霓仙受宠若惊的瞥一眼夜景湛俊逸的侧脸,玉手轻绞着手中的锦帕。
“多亏了皇上命太医送来的膏药,现下已经无碍了,过几日应是会连痕迹也寻不到了呢。”
夜景湛满意的点头:“那便好!”
两人又并肩走了一阵,萧霓仙才喃喃开口。
“臣女这次入宫,已经叨扰了太后很多日了。”
“昨日萧府传来消息,说父亲在城门拦截沈小将军时,受了伤。”
“臣女万分忧心,今日见过太后,臣女便想回萧府了,还望皇上允准。”
夜景湛眉头微蹙,关于萧启文受伤的事情,他是有听乔一禀告过的。
乔一说萧启文只是手臂中了沈容芷一剑,割破了皮,并未伤及筋骨。
可早朝的啥时候,萧启文却借口受伤,身体不适,告了假。
他的用意夜景湛再清楚不过了,不过是想要借此向沈家兴师问罪罢了。
沈萧两家政见不合,那是前朝就有的事情了,夜景湛又如何会不知?
如今沈容芷遍体鳞伤,肩头还中了一支毒箭,被沈南知带回府中后,听说至今都生死未卜,未曾清醒过。
他还如何拿他问罪呢?
“仙儿想回去,朕派人送你便是了。”
“萧将军劳苦功高,你务必代朕好好的问候一下他。”
萧霓仙低眉。
“臣女替父亲谢过皇上!”
寿康阁正殿,凌绮罗头上虽然缠着绷带,容色却红润的紧。
看到夜景湛,她赶忙抬手扶着额头,恍若无骨般,斜倚在案几上,操着虚弱无力的腔调开了口。
“皇帝今日怎么来了?”
夜景湛眉头微紧,平日里他最讨厌逢场作戏的人,如今,凌绮罗如此的行为,无疑正中他的下怀。
可转念想起凌绮罗那日额头鲜血直流,昏死过去的样子。
他只得无奈的舒口气,陪她演下去了。
“母后近日身子可好些了?”
凌绮罗这才直起头来,笑颜如花的正了正身子。
“原本还有些无力,可一见到皇儿,哀家竟感觉这伤不治而愈了呢。”
夜景湛撂起龙袍在凌绮罗身边坐下,牵强的配合着她勾了勾唇角。
“这几日怪朕,一直埋首处理国事,忽视了您。”
“以后朕还会如之前那般,日日过来看您的。”
凌绮罗喜出望外的瞪大了眸子。
“我儿有这份孝心,哀家可是求之不得呢。”
萧霓仙尴尬的坐在侧位上,看这母子俩上演母子情深的戏码,她倒是像是多余的那个了。
起身匆匆的向凌绮罗禀报了,她等下便要启程回萧家的事情后,便悻悻的退了出去。
“湛儿!”凌绮罗望着萧霓仙的背影,眸子里带着些许愧疚,“仙儿毕竟是你未来的皇后,你这些日子被苏汐月那个狐媚子痴缠着,真真是慢待了她。”
听到“狐媚子”三个字,夜景湛搁置在扶手上的大手一紧。
“朕知道。”
“那你准备什么时候接她入宫行册封礼呢?”
凌绮罗试探性的审视着夜景湛。
夜景湛厚唇轻启。
“不急。”
凌绮罗叹气,眸子里带着明显的怨怼。
“怎么能不急呢?哀家早就想抱皇孙了。”
“仙儿温婉贤淑,哀家甚是喜欢,将来她生出的皇孙定不会差。”
夜景湛忽的站起身,修长的手指轻捏眉心。
“朕昨夜没睡好,今日着实累了,便先回去休息了。”
“母后您记得按时喝药,明日朕再来看您。”
凌绮罗无奈的瘪瘪嘴,正待再说什么时,却发现夜景湛早已消失在了她的视线里。
承恩殿寝殿,夜景湛愁容满面的站在窗外,星目直直的盯着软榻上斜靠着的女人。
自从沈容芷中剑后,她便不吃不喝不说话,已经数日了。
若不是夜景湛捏着嘴,勉强给她灌下去一些汤羹,恐怕她都撑不到现在。
此刻的她气若游丝,面如死灰,苍白的唇瓣干涸的如大旱三年的土地,一道道裂纹里,填满了暗红色的血痕。
她扇子般的睫毛盖在下眼睑上,双唇微张,似是吸一口气都要费很大力气。
她以为沈容芷死了,所以她的灵魂也跟着死了。
如今留在夜景湛跟前的,不过是一副已经残败了的皮囊罢了。
“没有了沈容芷,你就真的活不下去了吗?”
夜景湛移步至榻旁,冷厉的声音里夹杂着明显的失望和伤感。
苏汐月美目张开一条缝,用最后的一丝力气剜着夜景湛。
苍白的唇瓣,微微一动,裂纹里的鲜血便渗了出来。
“若是无他,我绝不独活!”
说罢,她瘦弱的娇躯忽然勾起,费力的喷出一口鲜血后,再次昏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