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弘历充满怒火的贱人一词,如懿自怜自艾的神情,顿时凝固了。
她不可置信,自己竟然从皇上嘴里听见了如此难听的辱骂。
脸色凝固一瞬后,如懿便觉得自己的心真的死了。
她的少年郎,不过登基两年,就彻底变了,不再爱她,她说什么也不相信她。
既然如此,她的爱还有什么意义?
这一刻,如懿决定从此也不再爱弘历了。
如懿撇过脸,露出自己脸上的鲜红巴掌印,自暴自弃说:
“不论臣妾说什么,皇上都听不进去,那你我二人,从此便一别两宽吧。”
说着,如懿踉跄着起身,想要重新走进冷宫里。
不料被浓烟呛住了,如懿迟疑着顿住,被海兰和惢心搀扶着站在原地,决定等宫人修缮好冷宫,她再进去好了。
然而,她的想法注定落空了。
弘历气得胸膛剧烈起伏,瞧见如懿不把他放在眼里的模样,再想想自己在这么多宫妃面前丢了脸,尤其是在嫡皇后面前丢脸,他个庶皇帝简直毫无威严,弘历心里愈发恼恨了。
恰巧在这时,进忠利索跪下说:
“启禀皇上,导火线已经找出来了,正是在如懿所住的宫殿起火。”
弘历仿佛找到了突破口,直接冷冷道:
“庶人如懿,纵火烧宫,触碰宫规罪大恶极,即日起,不必住在冷宫了,逐去冷宫后面的围墙住着,除了每日饭食,旁的都不许给她送进去。”
住在围墙里是什么体验,一眼望去上面是四四方方的天,围墙里的人不论是睡觉还是吃喝拉撒,都只能在小小的围墙天地里进行。
冷宫本就是狭窄阴暗才被作为冷宫,住在冷宫后面的围墙,环境只会更加狭小和阴暗,躲雨都只能躲在屋檐下,连一张床都没有了。
弘历这么安排,显然是真的恨极了如懿。
如懿本就自诩不爱身外之物,她就连进了冷宫都保持着自己淡淡的表情,现在骤然听见皇上如此狠心的安排,也不为自己求情,而是冷冷道:
“不必驱逐,草民自己进去便是。或许当年因为墙头马上的相识,原本就是错误的开始......”
这话又把弘历气了个倒仰,瞪着如懿,亲眼见她走进了黑暗的围墙里,方才吩咐侍卫锁上门。
门锁上以后,墙壁里就陷入了一片黑暗,如懿满腔忧伤,不觉得黑暗恐怖,反而庆幸自己能在黑暗中肆意流泪,不必在皇后等人面前流露出丝毫的脆弱。
而就在门刚锁上,被皇帝踹的失去了行动力的海兰猛的得到了一股神秘的力量,直接爬起来,跑到皇帝面前跪下:
“皇上!姐姐一个人进去住着会害怕的,请准许草民进去陪着姐姐吧!!”
弘历懒得理会她,“既然想去那就去。”
海兰喜出望外,破涕为笑,等侍卫打开锁,她挤进去,直接和如懿挨在一起,欢喜异常。
惢心自从皇上来了,便大气不敢喘,见主儿惹了皇上生气,事态严重,更是大气不敢喘,直愣愣的缩在角落,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
等事情落下帷幕,主子们都回去了,只剩下宫人们在通宵连夜紧急修缮被烧坏了的宫殿。
惢心仿佛被众人遗忘了,缩在黑暗的角落,看着众人忙活,不知自己今后该怎么办。
对于主儿,惢心一开始是忠心耿耿的,可是当海兰进了冷宫,阴晴不定和她争抢伺候主儿的活,更是时常对她言语侮辱,非打即骂,主儿却不管不顾的时候,惢心就淡了对主儿的忠诚。
因而,在刚才,惢心并不出去帮着主儿求情,她也自知自己的身份没有资格求情,直到主儿进了围墙里,众人散去,惢心才有一种从荒诞怪梦中苏醒的迹象。
她求着进冷宫陪伴如懿真的是正确的吗?
如懿分明是庶人了,比她包衣宫女的身份还不如呢,怎么洗衣服的时候,如懿会说“帮”她晒衣服,怎么能说出这种可笑的话,分明是两个人共同的活计啊。
刺绣的时候,如懿也仅仅是拿来玩闹一样的心思,大部分都是她在绣,但拿出去给侍卫拿去卖的时候,如懿总是抢着说,全部都是如懿自己绣的,还借此和侍卫撒娇。
甚至侍卫拿了七成的刺绣大头的钱,如懿还和惢心说,那是侍卫心里有如懿,才会对她们这么好,只拿七成。
可是,惢心想说,其实另一个侍卫,只拿三成,那个比另一个好说话,如懿偏不要,就喜欢去和需要讨好的侍卫交流。
惢心觉得自己好累,从没有这么累过。
她抱着腿,独坐在墙壁下,面部表情僵硬。
不知时间过去多久,忽的有轻轻的脚步声传来,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惢心面前,进而缓缓蹲下。
她听见一道声音说:
“如懿没指望了,你今后想去哪里?”
去哪?她能去哪?惢心茫然一瞬,很快便通过一旁小太监举着的灯盏火光,看清了来人。
“进忠公公!”惢心一惊,连忙跪拜。
在进忠的注视下,惢心惶恐道:“奴才不知道能去哪里......”
进忠:“我这里有一条路给你走,去储秀宫伺候魏主儿,到年龄了便出宫,或者留在宫里都可以,或者,直接假死出宫,以后你不再是惢心,而是另外取一个名字,以我的远房亲戚的身份活着。”
惢心对宫中生活产生了深深的厌倦,只想好好生活,闻言眼睛一亮,先是期待的问:“真的可以出宫吗?”
而后又惶惑道,“进忠公公为何帮我?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奴才。”
进忠:“看你可怜。”
惢心抿了抿嘴,郑重跪下磕了一个头:“谢谢进忠公公。”
翌日,冷宫里传出的消息,不仅死了一个叫做凌云彻的太监,还死了一个叫做惢心的宫女。
惢心吃下进忠给的假死药,被进忠的人运出宫外,改掉自己的名字,成了进忠的一个远房亲戚。
在进忠提供的住处过上了卖豆腐的生活,她自己攒有银两,卖豆腐赚不赚钱都无所谓,因而过的还算舒适,等卖豆腐能挣钱了,她过的就更好了。
与此同时,得知惢心死了的江与彬,直接痛不欲生,回家喝闷酒,结果误吃了进忠特地叫人送去的毒酒,受了三个时辰的痛苦折磨,方才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