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仙宫紧锁的朱红色大门,已经很是斑驳,
门上硕大的青铜锁,都已经锈迹斑斑,
整个大门紧闭,只有下面一个一尺见方的孔洞,可以容得下碗碟通过。
完颜文德踌躇了许久,终于还是叹息一声,吩咐黄成允,
“小允子,开门吧。”
铜锁已经锈死,黄成允握住铜锁稍一用力,锁头整个破碎。
推开破败的大门,一股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
升仙宫里寂静无声,只有袅袅青烟飘散在空中,都影响了视线,
黄成允先一步走进去,大袖一鼓,猛然挥出,
一股劲风呼啸而出,席卷了整个前殿,
片刻后,烟消云散,前殿变得清晰可见,
完颜文德抬腿走进升仙宫。
大殿里,供奉着不知名的神像,同样也是斑驳破败,面目都显得有些狰狞。
神像下的神案上,点燃的木香正散发着青烟,
神案前是一个憔悴,瘦弱的老者,花白的头发黏连在一起,胡乱的扎成发辫,
身上的衣服早已经失去了色彩,不过还是能看出来是质地考究的四爪龙袍。
黄成允垂手退到大殿前站定。
完颜文德走进大殿,在老者身旁已经很是破旧的蒲团上坐下,
老者动都不动,对他熟视无睹。
完颜文德盯着老者上上下下打量一番,心中不免生出悲凉。
他的皇兄完颜武威,骨肉血亲的兄长,
年幼时经常背着他,与他一起玩乐嬉戏的亲哥哥,
不过五十二三岁,竟然已经苍老如此,
“皇兄,你我兄弟有十年没有见面。
十年前,你还精神矍铄,心有不甘,
如今怎么如此老迈,是不是已经认命了,死心了?”
完颜武威低垂着头,慢慢转过来看向完颜文德,混浊的双眼微眯着,
似乎是在努力辨认面前之人,许久开口说道:
“阿弟你来了,上次一别已经十年九个月,
日子过的好长,也过的好快。
我在这升仙宫静悟了十五年,多少学会了些观气之道,
我看你面色晦暗,双眼带煞,怕是有祸事降临,命不久矣。”
听了完颜武威的话,完颜文德也是双眼一眯,不由得盯着完颜武威的眼睛。
“我那几个子侄们呢,怎么不见他们与皇兄一同参悟天道?”
完颜武威扭过头去,不再理会完颜文德。
只是宽大的衣袖中,枯瘦的双手微微颤抖。
完颜文德继续说道:
“皇兄,不得不说,你生了一个好儿子。
你那五子云逸孩儿,现在居然跑到了狼胡草原,
还做了狼胡人的大军师,你是不知道这孩子他的本领有多大。
如今带领着数十万狼胡大军,破了我的虎狼关,残杀了我大康上万好儿郎,
还派人奇袭,占据了山阳县,糟蹋了数万无辜百姓。
现在还帮着那帮狼胡蛮人盘踞在大青山,和诸葛将军对峙,
云逸当真是旷世之才,我完颜家的好男儿!”
完颜文德说完,完颜武威浑浊的双眼竟然有了一丝光芒,
只是刹那间便闭上了双眼,没有回应完颜文德。
完颜文德继续说道:
“皇兄,再怎么说云逸也是我完颜家的子孙,
身上流着完颜家先祖的血,为了完颜家列祖列宗,
为了大康的万世基业,我们不能同室操戈。
所以,我想请王兄和我那几个子侄去趟大青山,
在两军阵前劝一劝云逸侄儿,要以大康基业为重,
只要云逸能够脱离狼胡蛮人,罢兵休战,回归大康,
我必恢复他威王的身份和权势,允他世袭罔替。”
听了完颜文德这一番劝说,完颜武威淡然一笑,
“阿弟,你是要用我和我儿女们的残命,去要挟我儿云逸吧,
好骗他回来,再杀了他。
呵呵,你来晚了,
我的儿子和女儿,一年前都已经在这升仙宫里升仙了。
他们走的时候,可是十分惦念你这皇叔的照顾,
他们说会日日夜夜,在阴曹地府恭迎他们的皇叔早日到来。”
完颜武威的话,让完颜文德眉头大皱,
转头看向了门外站立的黄成允。
黄成允思索片刻,跪倒在地,颤声回道:
“皇上恕罪,是老奴失察。
是这帮伺候威王殿下的小奴才们玩忽职守,没有好好照顾诸位世子郡主,才酿成了如此大祸。
奴才怕皇上听了心里难受,有碍龙体安康,所以奴才自主主张,没有向皇上回报此事。
来人啊,把这些年伺候过升仙宫的奴才们统统仗毙!”
等候在升仙宫门外的内监侍卫领命而去,
不消半日,足足有上百位太监被活活打死。
完颜文德无奈的看了一眼还在跪着的黄成允,他又如何猜不到这定是黄成允背着他下的手,
除去了完颜武威的几个儿女,断了他的念想,
也的确会消除隐患,只是他一直不愿背负弑亲的恶名,或者狠不下心罢了。
完颜文德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再一次开口说道:
“皇兄,阿弟有愧,没能照顾好几个子侄,稍后必当以王侯之礼厚葬。
这次只能劳烦皇兄亲自去一趟大青山,劝一劝云逸这孩子,及时回头。”
说完,不等完颜武威做出回答,
便起身走出了大殿,沉声对黄成允说道:
“好生伺候着,重整威王仪容,即刻启程北上,
你亲自护送威王王驾赶往大青山,在两军阵前面见见云逸。”
……
在院子里打扫的代青莲再次被几声驴叫,引出了江家。
“江家厨娘归来之后,可有异样?你可曾试探过她?”
展玉堂立在一处偏僻的窄巷里,盯着代青莲的双眼,沉声问道。
“回展统领话,江家厨娘崔招娣归来后并无异样,
奴家也试探过她,不过一个寻常妇人,力气与我相差无几。”
代青莲回想起她故意撞崔招娣那一下,把崔招娣撞了一个趔趄,背上竹筐里的芋头都撒了一地。
“你确定?莫要轻言,小心性命。”
“奴家不敢轻言,所说之话千真万确。”
“哼,谅你也不敢胡言乱语。”
展玉堂语气很是严厉,捏了捏代青莲的下巴,这才转身离开。
窄巷旁的屋顶上,崔招娣端坐在光滑的屋顶,把两个人的对话听的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