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语琛走前身体上并无病痛,心灵上的痛苦也要结束了,他是带着笑离世的。这漫长痛苦的人生终于可以结束了。
葬礼办的很简单。葬礼上,陆家的人都没有哭,一脸平静。
陆家家主陆芷瑶为父致哀悼词,她沉默了许久,最后只说了一句话,\"我的父亲终于解脱了,这些年实在是太苦了,我真心为我父亲开心。\"
陆语琛前妻一直都在小声抽泣,一年前她就和第二任丈夫离婚了,将家主之位交给了长子之后就来到了h国,陪陆语琛走完了最后一程。
温承安乖乖地坐在父亲的怀里,不哭不闹,他才一岁多,还太小,并不能明白死亡的含义。温承安的弟弟温舒安刚出生不久,依偎在奶奶的怀里,眨巴着又大又亮的眼睛观察着四周的一切,他长得像外公,名字也是外公取的,寓意\"无忧无虑、岁岁平安\"。
葬礼上有一少年,眉清目秀,气质温润如玉,约摸十六七岁,阿梨并不认识他,心里却有种熟悉的感觉,霍韫年注意到阿梨的视线,小声道:\"他叫谢安世,是我小姑奶奶和姑爷爷的独子,我姑爷爷是你小外公的孩子。\"
阿梨感觉头有点大,仔细在脑海里回忆了一番过往。
温母谢长瑛被剥夺了继承人的资格后送到温家与温绝叔成婚,自此温家和谢家成为姻亲,温母婚后再未回过娘家,唯一一次就是谢父逝世,她与母亲以及两个弟弟关系都淡漠。
温父与谢家更多只是合作关系,互惠互利,逢年过节都会带着孩子们去拜见岳父岳母,关系还算亲厚,谢母和两个舅父都很疼爱温洛鞅手足四人。
阿梨听外婆说过,外公的胞弟小外公是一名缉毒警察,而立那年便在与毒贩的斗争中英勇牺牲了,留下了小外婆和一个六岁的儿子,小外公的儿子也是三十开头就去世了,据说是因为爱妻郁郁而终也跟着去了,留下了一个三四岁的孩子,悲痛欲绝的小外婆带着小孙子出国回了母家,一直都没有再回来过。
阿梨把人物线串起来了,原来那个小孙子叫谢安世,这是一个很不错的名字,他的父母肯定是希望他能够一世平安的,只可惜近亲几乎全部不在了,还能养成这般柔和美好的模样,抚养他长大的人应该是倾注了很多很多爱的。
霍韫年继续道:\"他奶奶前不久也去世了,临终前将他托付给了你外婆照顾,他姓谢,是谢家的孩子,也是时候该回来了。\"
阿梨望着谢安世,一时心绪万千,幼时丧父丧母是会持续一生的伤痛,他的悲剧也是因为那件事情导致的。
如今的谢家家主是阿梨的大舅,其膝下有一子一女,资质不算出众,阿梨的小舅一直未婚无子。
谢安世虽是旁支,若是能力出色,再加上霍家和陆家相助,如果想要家主之位也未必不能。
陆家葬礼结束后,没过几日,阿梨和霍韫年突然被谢家外婆喊到了谢家。
温洛逍竟然也在,人跪在地上,满脸泪痕,双手都被打的红肿了,旁边的管家手上拿着一把戒尺。
谢家外婆今年七十岁了,一位雍容华贵、气场强大的老太太,她与丈夫并肩作战几十年,从不安于内宅,性格果决,手段狠厉,决定的事从不会因人改变,对孙辈疼爱有加,尤其是温洛逍。
一见到阿梨和霍韫年,温洛逍两眼都放光了,开口想喊人,却被外婆一个眼神吓得不敢说话了。
阿梨看见惨兮兮的弟弟以及手上的伤,但顾不上心疼,立刻和霍韫年一起恭恭敬敬给谢家外婆行了礼。
谢老夫人不怒自威,盯着霍韫年冷冷道:\"谢家和陆家是世交,当年你的母亲也会喊我一声'姨母',你也清楚谢家最忌讳什么,到底是你管教无方,还是你觉得我年纪大了管不了事了?\"
霍韫年心里担心,急忙道:\"外婆,是我管教无方,您要打要骂我都受着。\"
\"放心吧,人没事\"
谢老夫人顾念与陆家的情分上,再加上她本来就很满意霍韫年成为自己的外孙女婿,所以她只是下令将人关了起来,并未动手。
许是见到姐姐姐夫到来,温洛逍又开口哀求求情,谢老夫人更加坚定了心中想法。
阿梨上前两步扶起了弟弟,让他去霍韫年身后站好,平静道:\"外婆,您不要生气,阿逍只是交了个好朋友,关系比较好,您不要误会,他们也没有做错什么。\"
\"你的意思是,我错了?\"
阿梨掷地有声,\"是。\"
旁边的老管家和几个资深的侍女脸色都煞白了,一脸紧张的盯着谢老夫人。
谢老夫人并没有因为阿梨的顶撞而生气,准确来说,是气极反笑,\"阿梨,当年你的母亲也是这样说的,她也觉得自己没错,最后她被你外公放弃,失去了一切。\"
阿梨听出了外婆话里威胁的意味。
最主要的是谢安世刚刚回国,如果因此影响到霍谢两家的关系,陆家也不会坐视不管的。
阿梨沉默了。
霍韫年自知理亏,走上前牵起阿梨的手将人拉至身后,开口道:\"外婆,我会将人送走的。\"
温洛逍不敢再说话,哥哥姐姐的命运,他也逃不脱。
既然得到了霍韫年的承诺,谢家外婆爽快地放了人。
两个好朋友再未见过面。
阿梨和霍韫年依旧恭敬地同谢家外婆道了别,刚好此时谢家小舅带着谢安世回来了。
谢家小舅是着名编剧,容颜妖冶,气质优雅至极,在纸醉金迷的名利场游刃有余,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从未有过绯闻缠身。
谢家小舅见到阿梨两眼放光,冲上前去想给外甥女一个大大的拥抱,却硬生生被霍韫年不善的眼神给吓退了。
谢安世走近后,霍韫年脸色才缓和许多,舅侄俩眉眼有三分相似,相顾无言,渐渐都红了眼眶,他们很多年都没见了。
霍韫年喊的小舅舅,谢安世直接来了句姐夫,又朝着阿梨唤了一声姐姐,几个人都愣了一秒,反应过来又感觉没问题,舅侄俩各论各的。
阿梨望着眼神澄澈的谢安世,心情复杂,如果不是因为那件事,也许他们也会一起长大吧。
谢家外婆连忙将谢安世叫到了自己身旁,脸上难得多了几分慈爱,亡夫胞弟唯一的血脉,妯娌几十年的情分,临终所托,她是真心疼爱这个无父无母的孩子的。
\"霍韫年,放心吧,我一定会照顾好安世的,也请陆家放心,你舅舅给我打了几个电话,也请你信守承诺。\"
谢家外婆说的是远在F国的陆砚深。
回家的路上,霍韫年习惯性地将阿梨搂抱进自己怀里,背靠着宽厚坚实的胸膛,阿梨缓缓流下两行清泪,最近一连串发生了太多事情,有很多新的人闯进她的生活,封闭麻木的心又泛起了微微涟漪。
阿梨哭累了,昏昏沉沉地在霍韫年怀里拱了几下,找到了个最舒适的姿态,安心睡下。
那晚阿梨梦呓,霍韫年醒后再未睡着。
次日,阿梨醒来,与霍韫年四目相对。
\"昨夜,你做噩梦了,你第一次说了我的名字,还讲了一句话。\"
\"什么话?\"
\"你说'如果一切都未发生,该有多好。’''
阿梨沉默了。
霍韫年强势霸道的吻落下,几乎是将阿梨胸腔里的气体掠夺殆尽,直到最后一刻才把人放开。
\"阿梨,回头爱我,好吗?\"
阿梨依旧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