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雪地上,几分钟的路程好似走了半个世纪,苏妤低着头,目光落在裴晏那只骨节分明的手上。
细碎的雪花被风吹到他手背上,他整个手掌都被冻得发红,指尖却因为用劲而泛白,偏偏他还牵着自己慢悠悠地走着。
她越看,眼睛越酸涩,热意从两人紧握的掌心传至心底,又从心底蔓延上来,只好仰起头轻轻吸了吸口气,把呼之欲出的眼泪憋回去。
裴晏却以为她被风吹得堵鼻子,不由加快了脚步。
等到两人站在楼下,裴晏才松开苏妤的手,又接过她手里的伞,慢条斯理地收起。
伞面上积累了不少雪花,收起的时候簌簌落下,被风卷得四处飞扬。
电梯上行,苏妤心里还是闷闷的,裴晏看她脸色不好,故意逗她,“苏妤姐姐不开心么?”
苏妤被他这一声姐姐叫得打了个冷颤,心里的沉闷消散不少,抬头冲他假笑,“开心,我开心得很。”
终于到家,门一打开,暖气扑面而来,小鱼干踏着轻盈的步子晃到玄关处迎接二人,苏妤换了鞋子把它抱起。
客厅里有些安静,苏志还坐在阳台处的小几边研究棋子,早上和裴晏下了几局,看起来是他大获全胜,其实细细品味一番,裴晏总在关键位置松了手。
谢清华在厨房忙碌着,听见两人回来的动静,推开门朝两人说,“我煮了姜汤,一会都喝一点。”
苏妤最受不了生姜的味道,光是听见姜汤两个字就皱起了眉头,回头看裴晏,他倒是一脸春风得意。
裴晏换了鞋走进客厅,先把刚刚采购的食材拿去厨房,路过的时候冲苏妤眨了眨眼,挑逗意味十足。
当着爸妈的面,苏妤无视了他浪荡的眼神,若无其事地在沙发上坐下,听见厨房那边传来裴晏低沉的嗓音。
“伯母,以往我煮姜汤,苏妤从来不喝,您得好好教育她。”
苏妤:?
他什么时候煮姜汤了?
她什么时候不喝了?
苏妤还没来得及跳起来反驳,就听谢清华道,“她呀,从小就这样,等感冒了鼻涕簌簌的时候才老实。”
本来还担心裴晏和她爸妈见面会尴尬,结果他惯会哄人,先陪苏志下了一早上的棋,现在又妙语连珠地和谢清华谈笑,眼看厨房里的两个人已经聊到她小时候的糗事了,苏妤终于坐不住。
“妈!我要喝姜汤!”
厨房里的谈笑声戛然而止,过了一会儿裴晏端了一碗姜汤出来,好整以暇地站在苏妤面前,把姜汤喂到她嘴边。
苏妤有些恼,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含着怒意瞪他,哪知裴晏现在有了靠山,转头就搬救兵,“伯母,苏妤她……”
不等他说完,苏妤一把接过他手里的姜汤,屏住呼吸喝了一大口,皱着眉头吞下去,然后赶紧拿了茶几上的纸擦嘴。
裴晏也不着急,站在那儿等她一口一口地把姜汤喝完,接过她递回来的碗,长指一伸,往她嘴里塞了一颗冰糖。
冰凉甜蜜的口感在嘴里蔓延,姜汤的味道逐渐被压下去,苏妤的眉毛终于回归原位,听见头顶传来裴晏的低笑声,“小孩儿似的。”
碗里的姜汤没有完全喝干净,裴晏也不为难她,仰头把剩下那一小口喝掉,转身去了厨房。
苏妤眼睛瞪得老大,还没回过神,手机欢快地响起来。
张晓静操着一副铜锣嗓,“祖宗,晚上七点半的生日会昂,别忘了,我让小李5点过去接你。”
苏妤一怔,拿下手机看了眼时间,还早,才刚十一点,松了口气才回,“知道了。”
张晓静一个星期前就和她说过这个行程,但那时候忙着拍戏,听过之后就忘了。
以往她没名气的时候,哪有什么生日会,连粉丝见面会也是没有的,这是她第一次举办生日会,心里多少有点期待。
厨房门被拉开,谢清华脱了围裙走出来,脸上的笑容压都压不下。
苏妤专注的目光投过去,谢清华解释道,“小裴说他来做饭,一会儿妈去给你煮长寿面。”
她说完和苏志交换了一下眼神,眼里已经从早上的客气和礼貌变成赞赏和肯定了。
苏妤不置可否,干脆拿起手机登上微博。
零点的时候微博就自动推送了她生日的动态,现在底下的评论和转发已经破了一百万,各大品牌方和圈内合作过的艺人纷纷送上祝福,粉丝们也在激情做数据。
微博热搜第一名不出所料是有关她生日的词条,苏妤点开热搜,点赞了一些粉丝发的生日视频,又开始一一回复艺人朋友的祝福。
这着实是一项大工程,直到裴晏把饭菜端上桌,苏妤才关闭手机,眼睛都有点花了。
四人一猫围坐在餐桌前,桌上的饭菜冒着热气,荤素搭配,色香味俱全,其中几道还是苏帮菜。
谢清华乐开了花,给裴晏舀了汤,话里尽是夸奖,“小裴,辛苦了,想不到你厨艺这么好。”
裴晏双手接过汤,含情脉脉地看了苏妤一眼,宠溺道,“她吃不惯这边的菜,我就学着给她做家乡菜。”
苏妤心虚地回望他,配合地笑了笑,又听他说,“但是生日面是非您不可的。”
这短短两句话,既体现出他对苏妤的宠爱,又表达了对谢清华的恭维。
高,实在是高。
谢清华赞许地点点头,这才想起要给苏妤盛汤。
一顿饭吃得其乐融融,饭后裴晏还积极地要去洗碗,被苏志按下,“小裴你歇着歇着,我们家讲究分工合作。”
裴晏也不执着,帮忙收了碗筷,就坐在沙发上泡茶。
苏妤这儿的茶叶全是裴晏买的,平时她不在家,也没人喝,难得苏志爱喝茶,刚好派上用场。
许久没有见过他泡茶时那副从容轻松的样子,苏妤靠在沙发上看得认真,他灵活的双手操控着茶具,不一会儿茶叶的清香就四散开来。
苏志洗完碗出来,四人坐在沙发上品茶,苏妤和谢清华品不出个所以然,两位男士倒是相谈甚欢。
苏志是历史老师,喜欢讨论一些历史上发生的事件,裴晏仔细听着,偶尔谈谈自己的见解和看法,聊到最后苏志都要把他当成知己了。
谢清华笑着打断,“行了行了,一聊起这些你就没完,赶紧去休息,也让她们年轻人相处一会儿。”
苏志和谢清华回房后,客厅里只剩下苏妤和裴晏并排坐着。
世界突然安静下来,苏妤抬眼看他,骨骼分明的脸清俊异常,只是眉眼间藏着倦意。
“昨晚忙到很晚?”
裴晏靠过来一些,揽着她的肩膀,闭上眼睛,轻轻“嗯”了一声。
苏妤这才注意到他身上穿着西装,不过领带卸了,外套也脱了,只穿着衬衣和马甲,透出一股英式的贵气。
“早上从公司直接过来的?”
裴晏的声音更轻了一些,头靠在她纤弱的肩膀上,好似要睡着,“是。”
苏妤当时积蓄不多,这套房子买得比较偏,从裴氏过来得有一个小时左右的路程,从前没仔细想,今天却觉得他格外辛苦。
手里的白瓷杯被紧紧握着,又圆润的转了几个圈,隔了好一会儿,苏妤终于举杯把杯中的茶饮尽,声音轻柔悦耳,夹着一丝紧张,“我们搬去你那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