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二驴撇着大嘴,一脸得意。
斜睨了鲁和尚一眼,摇头晃脑地说道:“俗话说,牛皮不是吹的,火车不是推的,赵某人没有几斤压箱货,也不到市场上轨寸头……弟兄们,把他给我带上来。”
桑树棵子旁边,有人答道:“是。”
鲁和尚疑惑地问:“把谁带上来,赵二驴,你逮着谁了?”
“鲁和尚,你小子把招子给睁大了,瞧个明白,这人是谁……嘿嘿,看见了没有?我把逍遥庄主左擎天手下干将,袁聋子给逮住了。袁聋子,你不会假装不认识吧?这小子是逍遥庄主的左膀右臂,现在咱们要对付左擎天,我赵某人先把他手下大将给生擒活捉,请问,你们哪个有这本事……”
他正满嘴喷着唾沫星子胡吹,忽然桑树林边上,一阵吵嚷声。
原来,赵二驴的手下,押着一个人,从桑棵子边上走过来,那人低着头,一副垂头丧气状,有认识他的人,嘴里叫道:“袁聋子,真是袁聋子。”
突然间,袁聋子猛地向前一窜。
这一窜,很突然,后面拽着绳子的人,没有防备,一下给拖了个跟头,趴在地上。
袁聋子撒开两腿朝着桑树林里飞奔。
本来,这里聚集着几百号人,要说逃跑,几乎没有可能性。但是大家聚集的空场,是在桑树林的外面,押送袁聋子的人一个疏忽,沿着树林边行走,结果,让袁聋子抓着了空档,突然挣脱牵绳,窜进树林。
“快——快抓住他——”
好几个人一起喊起来。
赵二驴正在吹牛,一见袁聋子逃跑,破口大骂,“你奶奶的,死人啊,赶紧给我抓回来——”
一群人,追着袁聋子,跑进树林里。
“抓住他——”
“抓住袁聋子——”
一片叫喊声,不光赵二驴的手下,其他各个帮会的江湖汉子也,也都纷纷起身,朝着桑树林里奔去。
这些人,倒并不是给赵二驴帮忙,而是大家都明白,袁聋子是左擎天的手下,如果把他抓在手里,那就可以审出好多东西来。这是个白捡的便宜,不捡白不捡。
洪顺堂的蔡祥等人,都站起来,顺势煽风点火,大叫大嚷,“快追呀,抓袁聋子,谁抓到是谁的——”
片刻之间,场上好几百人,十成中倒有八成,加入了追击的行列,一群群的人众,提着刀,拿着剑,纷纷涌入桑林里。
整个场上都乱了。
段屠龙气得鼻子都要歪了。
大家乱哄哄跑进桑林里抓人,把大会全给冲乱了。
虽然鲁和尚等人,连连大叫,“站住,回来,别乱跑——”但是哪里有人肯听?这些江湖汉子几乎个个都是胡作非为惯了的,哪里会有什么规矩可言?你只管嚷破了喉咙,他那里只管我行我素。
三四百人,都跑进桑林里。
但是,这片桑树林,和别的树林,是不一样的。
桑树,本身就是丛生的,没有主干,一支支桑条从根部伸出来,密密实实,如果两三株栽植在一起,想从中间穿过去,基本上不可能。
眼前这些桑树,并不依着横垄或竖垄,而是按照五行八卦,依方位排列,暗合休、伤、景、杜、生、死、惊、开之数,并且蕴藏数种变化,就算是懂得五行学之人, 也得好好算计一阵,才能避开“死”门,找到“生门”。
所以,这片桑林,基本上就是个很复杂的迷宫。
人们钻进去的时候,跑了一阵,结果发现前面是死胡同,一丛丛桑树连结起来,走不过去,行不通。
再返回来,重新寻找路径,咣,迎面同刚拐过来的人,撞到了一起。大家发现:你走错了,我也走错了。
于是,桑林中处处响起吵闹声。
“你往那边走。”
“那里过不去。”
“喂喂,你别挡着我的道。”
“这边走得通,快过来。”
“袁聋子往前去了,你绕过去堵住他。”
“胡说,怎么绕过去,我都在这儿转了三圈了。”
……
鲁和尚等人,按照段屠龙的命令,也跑到了桑树林里。他们不是来捉袁聋子,而是喝令大家,返回会场。
“别跑,快回去。”“段团长命令大家回去开会。”“不许再乱跑,否则格杀勿论。”
但是桑树林里的通道,曲里拐弯,四通八达,跑了一会,很可能发现又转了回来,回到原地,更多的时候是走入死胡同,只能再转回来,有时候越走越远,反而找不到原来的路径了……
段屠龙的爪牙们,进入桑树林,也很快迷糊了,互相失散,联络不到,就只能靠着喊声相询,可是树林间喊叫声此起彼伏,乱乱哄哄,如何能够听得清楚?
鲁和尚提着禅杖,一边骂着,一边驱赶人群,刚刚绕过一片一人多高的桑棵子,忽然对面跑出个人来,定睛一看,却是那个戏弄过他的孙一樽。
鲁和尚心头火起,拿着禅杖就朝孙一樽打过来。
“嗡,”禅杖带起一阵风。
孙一樽大喊大叫,“不好啦,段团长要杀咱们啦——”
扭头就跑。
鲁和尚举起禅杖追赶,孙一樽装腔作势,大叫大嚷,“快跑呀,段团长要杀人——大家快逃命吧——”
他这一喊,别的桑树行里,也有人跟着喊,“大家逃命吧,再不逃就要被杀啦,”“段屠龙要杀我们啦——”
鲁和尚气得两眼冒火,眼看着孙一樽前面是个死胡同,跑不过去了,他大踏步举着禅仗奔过去,挺仗直刺,那孙一樽身法甚是灵活,身子一斜,脚下耍了个三角步,陡然间避过禅杖,反而朝着鲁和尚怀里撞过来。
鲁和尚怒吼一声,抬腿一个“铁膝”朝他撞去。
孙一樽骤然停步,侧身躲闪,同时手臂径向前伸,腕子一翻,一柄匕首,朝着鲁和尚的腿上便刺。鲁和尚也不含糊,一膝撞空,脚势一收,侧向踹去,踢向孙一樽的脚踝。
谁知道,孙一樽竟不躲闪,手里的匕首直刺孙一樽的裆部。
鲁和尚大惊。
此时两个贴身肉搏,长长的禅杖反而鞭长莫及,自己这一脚踹出,就算踢中对方髁骨,也不一定能把骨头踢断,而孙一樽的匕首若是刺中自己的裆部,那……
糟糕,糟了个大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