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一地狼藉的昙花叶,昙花枝,昙花根收集起来,小心翼翼的,好像捡拾着散落一地的骨殖……
又扛起锄头,心口处仍然隐隐绞痛,她不由自主的频频颦眉,遍地的桃花,应是昨日被一夜的东风吹落,在这样的园子里锄地,就好像在画框里一样浪漫唯美,有了些不真实的味道。
给毗昙的眼中又增添了一影倩丽,在他的心中悄然荡开一圈圈涟漪。
“德曼公主,你可是要葬花?”毗昙说话的口气温柔,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从前那个放荡不羁的毗昙还是他吗?木子希睥睨着白眼,好端端个大男人,你究竟哀伤个啥?
“葬花?葬你妹!”其实木子希最不喜欢《红楼梦》了,黛玉那种郁郁哀伤的气氛,她不喜欢。
她明明记得,自己根本没给他们这些花郎教过,月川大师等一众学数理化的,也不可能给他们教……
咋知道的?
“喂喂喂……我是把它们扦插在松软的土地上,看看能不能救活我的昙花!”木子希叉着腰。
毗昙这才哦了,不好意思的笑笑。木子希也笑了,大概天底下就她这个公主是最接地气又最苦逼的,别人家,公主请吃饭,自己家,公主请种地……
咳咳咳!公主好可怜啊。
也许吧,等到昙花如凤凰涅盘,于漫漫黑夜中开放的时候,她与毗昙之间的爱慕才会解开答案。
但是看着一排扦插的昙花枝,叶子斩得乱七八糟的,还真的没法确定能不能挺过来。
想着自己家的继女还是如此的顽劣不羁,木子希不禁关心起来她那个便宜侄子金春秋,既然圣骨男尽,自己便宜爹肯定会首推外孙上位。
要是和他相处不融洽,公主府的境遇危矣,可偏偏他七八岁才学会说话,后面更是因为体弱多病,落下了花郎学校的课程,都是摩耶夫人和天明公主请的私人教师,在家里教学的。
相较于金庾信,他们俩只是姨侄关系,没有师生关系,相互之间是陌生的,全靠摩耶夫人一面之词,但想起毗昙,作为校医的时候,没少操心过他,一切事务还是托付于他比较好。
“我侄儿,他还好吗?你能去看看他吗?”
“我……我也不知道!”毗昙说话有些含糊。
他心知,自己是对他母亲天明公主有一丢丢好感,但是他是一个洗澡都没有条件洗的,邋里邋遢的平民游医,出身高贵纯洁的公主,又如何会喜欢上他呢?
只是金春秋心思有点多余,才产生了这样的怀疑。
但是,既然木子希要他去做,他还是去做了。
作为一个做过校医的郎中,他最拿手的就是儿科,之前的时候,可没少因为金春秋生病,天明公主央求他把小春秋身上扎的像刺猬一样,在立一个大大的竹罐子,鼓出一个红红的包,当然,也不在乎多来几次。
金春秋府上,他正在桌上研习自画像呢,只差最后的点睛之笔,画上那人城府深沉,和他单纯可爱的长相实在不一致。
专心致志至此,竟然觉察不到身后已经出现一个人。
“春秋,你在画画呢!”
小春秋闻言恰如听到惊雷,毛笔落在纸张上,落下一大团墨渍。
小春秋那叫一个气,不是早就告知老管家在他画画的时候不要放人进来吗?结果人家进来他还不知道,把画给毁了,抓起画纸捏成一团,对跪在堂下战战兢兢的老管家说:“哎呀,又废了,纸篓也满了,这些画我不要了,你们拿去当厕纸用吧!”
老管家瞪大了双眼说:“啊?这些纸太贵重了,我们怎么敢用呢?”
“费什么话,叫你们去用就去用!”小春秋见众人听不懂他的话,瞬间炸毛了。
“我感觉画的还蛮好的,为什么不装裱起来,大家都可以观赏观赏!”
毗昙也是深感浪费呀,寻思着老金家的人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都不会勤俭持家呀。
甚至是隐隐觉察出不对的味道,自己的劳动成果都能毁掉,这娃子对别人能有多好呢?能有多少真心呢?
春秋面对着毗昙,他发现他嘴巴上满是墨迹,看起来像僵尸一样邪性。
毗昙目不忍睹:“你不知道墨水有毒的吗?还不赶紧先擦擦!”
“哦哦……”现在的春秋好像乖了许多,也许是他外婆摩耶夫人不在身边的缘故吧。他慌乱的拿起袖子揩揩,于是华贵的袖子又被他折腾的乌漆抹黑了。
原来这腹黑的臭小子,竟然也有犯傻的时候。毗昙笑了。
小春秋定了定心神问道:“毗昙,你找我究竟有什么事?”
“没有什么事啊,就是德曼公主替我告诉你,她还是真心在乎你的,让你不要多听你外婆的,应该多听你外公的!”
“哼……我真不喜欢她,这么假惺惺的,怎么不去当个演员!不就是想学美室当王当出头鸟吗?倒是去呀!”
毗昙一闻言,就像点了火的炸药桶,马上就要爆发了,小孩子倒是灵敏,像个小猴子一样一下子钻到桌子底下去了。
老管家也没招,他扑上去阻止毗昙去打小春秋,奈何人家毗昙力气大,根本就拦不住。
这时候,金庾信和他的一家三口也过来了,春秋也是溜得快,一下子躲到他们仨身后了。
领毛小心提醒,希望春秋不要撞到怀里才出生几天的小孩子才好,此时的孩子,在襁褓中睡得熟熟的,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何事。
金庾信好言劝慰一番:“小孩子家家的,跟他置什么气啊!他就是嘴巴贱,喜欢瞎说乱说,不关他的好吧!”
“你还维护他呢!你不知道他把你老师说成什么样子了,若不是看在他是德曼公主的侄子,早就饶不了他了!”毗昙看着瑟瑟缩缩的小春秋,那家伙几乎快要哭出声来,不由怒火中烧。
“是啊!别说你烦了,我也很烦,小春秋啊,你怎么可以把你姨说成这个样子!他可是你姨啊!”金庾信这时候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本来开开心心来找春秋玩耍的,现在这样的表情是荡然无存。
说着,小春秋扑到了天明公主的画像面前,抱住画像埋怨:“母亲,你在天上可要为我做主啊,你看这些人他们都欺负我。”
涕泗横流,说的事儿绘声绘色好像跟真的一样……
金庾信和毗昙相视无语,这娃儿,算是废了。
亏德曼公主还想辅佐于他,就算是以后辅佐他,那也是烂泥扶不上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