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闻远的书房这处正是红袖添香。
玉姨娘换了一身烟粉色的束腰裙裾,纤腰不盈一握,面上又细细上了妆,粉面含春。
站在书桌的一侧为江闻远磨着墨,时不时抬眸对着江闻远娇笑,两人的眼神很是缠绵暧昧。
这一幕被匆匆而来的沈氏尽收眼底,她瞬时气红了眼,不顾丫鬟阻拦径直闯了进去,一巴掌便要扇到玉姨娘脸上。
听到有人靠近,玉姨娘长了个心眼,连忙躲到江闻远身后去了,这一巴掌便结结实实落在了江闻远的身上。
江闻远吃痛,用力钳住了沈氏挥舞的双手,看着失去理智的沈氏,他疾言厉色道:“妒妇!疯什么?”
沈氏身边贴身的丫鬟和王嬷嬷这时正好追了上来,见沈氏竟上前去打将军,连忙拉住了她,将他们二人分开。
“你这个负心郎!我为你受尽委屈,生儿育女!你分明说此生不会再有旁的女人!这算什么?这个贱人是谁?”沈氏此时已然失控,她出身虽不高,但好歹也是官家小姐,当年为了江闻远与家族决裂甘为外室,不过是凭着一腔深情。
她自己是外室上位,却也痛恨同为外室的玉姨娘,生怕对方如她当年一样将自己踩下去。
又看清玉姨娘那张脸,心里的恐慌更盛,这女子这样年轻又这样貌美,如今进了府,取她而代之那不是早晚的事?
这般想着倒也恢复了两分神志,手上松了力道跪在江闻远跟前流着泪:“将军!我只是伤心,你我年少情深,如今云裳年老色衰,您要纳新人也是自然……”
见她这般痛心,江闻远也不由想起些当年之事。他是真心爱护沈氏的,不然也不会顾及她将人养在外面这么久。
他正想上前去将沈氏扶起来,身后的玉姨娘却先了他一步上前,跪在沈氏面前:“夫人,千错万错都是烟儿的错,你可不要责怪将军,烟儿漂泊无依,一心爱慕将军,若夫人当真容不下烟儿……便将烟儿再送走便是了。”
她说着,一行清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本就清丽可人的面庞此时更是惹人怜爱。
江闻远连忙上前将她扶起:“你都是有身子的人了,怎么动不动就跪的,什么走不走的,有我在没人敢将你赶走。”
说完心疼的将人搂在怀里,看着跪在地上衣裳发髻凌乱的沈氏没来由的心烦,没有一点正室的气度,真是不如烟儿善解人意。
江闻远这般想着,侧头厉声吩咐王嬷嬷:“哪家做正妻的像她这般善妒?快扶你家夫人回去,别再闹出动静了。”
沈氏还想再说什么,却见江闻远搂着玉姨娘往内室去了,王嬷嬷也拦着她,只好哭哭啼啼地回了云锦院。
江容瑾今早约了两个相熟的小姐在外逛了半日,回来便见到这人仰马翻的局面。
沈氏砸碎了屋中所有的瓷器摆设,一地狼藉,她走进屋内时沈氏正砸累了,伏在案边低声哭着。
江容瑾不由皱了眉头,心想着母亲怎么如此沉不住气。
看着在一边收拾的丫鬟婆子吩咐道:“不必收了,都下去。”
王嬷嬷见状稍稍放下心来,二小姐总是有办法的,便也跟着下去,将房门轻轻合上。
江容瑾取出手帕,细致地替母亲擦去脸上泪痕,安慰道:“母亲可别伤心了,身子要紧。”
见着女儿来,沈氏更是难受,江氏这一辈的嫡出小姐少爷都是从“清”字的,而自己的一双儿女因生在外面,只能跟着妾室子女一般从“容”字。
她如今虽是正房夫人,可将军却从未想过要给两个孩子更名,瑾儿和昇儿在外也免不得被人闲话。她付出了这么多,忍受了这么多委屈,将军现在却背离誓言,同别的女人浓情蜜意。
见沈氏面色悲戚,江容瑾有些不耐,但好歹是自己的亲生母亲,收敛了表情,低声道:“母亲今日着实是过了些,那不过是个卑微的贱妾,母亲何必如此大的反应?”
“你父亲曾答应过我的……他怎能……竟然还有了孩子!”说着又止不住泪来。
江容瑾面色沉沉,母亲就是被父亲宠得过了头,如今才会这般不识大体。
“母亲这般作为,只会把父亲越推越远。您可是正经的将军夫人,您同父亲这么多年的情谊,那个女人就算再得父亲喜欢,跟您又怎么比?”江容瑾耐着性子道,“再说了,她一个贱妾,您还不是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那孩子能不能落地还不一定呢。父亲不过一时被迷了心窍,您可不能同父亲离心,让那女子得逞才是!”
听了这番话,沈氏也从悲痛中缓过劲来。
江容瑾见她将话听了进去,继续道:“您可知今日是谁带那女子回来的?”
沈氏只听说江闻远多了个姨娘,还没来得及细问缘由,遂摇了摇头。
“是江清仪!”说着江容瑾脸上不免浮出两分愤恨来,“她借口去城南踏青,说是要去别苑休息才发现了此女。在哪个茶楼雅舍休整不好?非要去那处年久失修的宅院,她定是早就得到了消息,故意将人带回来的。母亲,这大姐姐可在宫里学了些好手段啊!”
沈氏一听这话,立马坐直了身子,拭掉了脸上的泪水,眼中是藏不住的恨意:“同她那个短命的母亲一样,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看着眼前满眼焦急担忧的女儿,沈氏缓了缓声调:“瑾儿,还是你最体贴为娘。你放心,我定不会随了那江清仪的意。”
“不过你父亲确实是负心,这些年府中没有什么别的女人,让我放松了警惕,他外头的或许还不止这一个呢。”沈氏自嘲一笑,原以为她能让江闻远就此收心于她一人,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江闻远始终还是那副浪荡的性子。
江容瑾连忙握住母亲的手安慰道:“母亲,可你到底在父亲心中是不一样的。您可是他的正妻,当年父亲也是排除万难将您迎进府的。这次是江清仪算计了您,父亲他就算在外有些莺莺燕燕,也是从不敢闹到您跟前的。”
沈氏这么一想也确实如此,这次若不是江清仪从中作梗,江闻远可从未跟她提过要纳妾之事,眉头不由舒展了些。
母女二人聊了半晌,见沈氏面色恢复如常,江容瑾又让丫鬟端来了热水,伺候着沈氏梳洗用膳。
当夜江闻远果然没有来云锦院,沈氏虽有些失落,但还是忍下了心中不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