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清仪刚给江老夫人请了安出来,许穗仙被老夫人留下说话,她独自带着雪枝路过花园时正巧碰到一人。
江清念坐在亭中,身上还披着厚厚的披风,不着粉黛,面色苍白,纤细的身姿似一阵风吹过便要被折断。
她身边跟着一个眼熟的丫鬟,正给她沏着茶。
江清念抬首,目光迎上清仪,笑着起身,恭敬一礼:“大姐姐。”
清仪赶忙上前扶住她孱弱的身子,又忍不住看了眼她身侧的丫鬟。
江清念察觉清仪的目光,也不遮掩,她的声音很轻,低声开口道:“这丫头大姐姐可还记得?我听闻上次,她在园中冲撞了姐姐,我已经替您训斥过了。”
是那日在园中替林霜月送信的丫鬟!
清仪原本以为是林霜月使了什么手段收买了她,却不想她是江清念的人。
看来这个三妹妹不似外人所见,只是个病弱美人。
那她今日是故意等在此处了,应当是有些话要说。
清仪看了一眼身边的雪枝,吩咐道:“我记得库房中有一味上好的百年灵芝,你带着三小姐的丫鬟一路去取一趟。”
雪枝了然,江清念也给身边的丫鬟使了个眼色,两人便一同离开了小亭。
待到人都走远了,清仪开门见山:“三妹妹今日在此等我,是有什么事?”
江清念抿唇一笑:“大姐姐没什么想问我的?”
清仪脑中那些疑虑皆浮上心头,试探道:“穗仙的事,是你给清承透露的消息?”
“大姐姐果然心思敏捷。”江清念没有否认,低头喝了口茶,“只是大姐姐说的是许家二小姐的事?还是二夫人设局那事?”
清仪心中一惊,原来都是她的手笔,稳了稳心神,浅笑道:“竟都是三妹妹在背后相助。”
江清念却像是听到什么笑话般,陡然笑出了声,遂又引起一阵咳嗽来。
她因着咳嗽咳红了脸,双颊有了血色,整个人都像是被灌注了生气。
清仪连忙扶着她坐下来,替她顺了顺背,江清念缓了好久才缓了过来。
她眼中的光芒还没有散去,带着两分期冀:“我是个拖着病体的废人,能助姐姐一二是我的福分。”
她们虽是堂姐妹,但多年未见,感情不至于到冒险相助。
若让二夫人知道这些事中还有江清念的手笔,二房必然不会放过三房。
既然江清念有意表露了这些事,清仪也不拐弯抹角:“我知三妹妹心地善良是真,但还是想问一句,三妹妹为何出手相助?”
“若二房不倒,就永远没有我们三房的出头之日。”江清念声音冷了下来,若有所思地看着清仪。
三老爷江闻墨身体孱弱,但文采斐然,虽不能同江闻远一同练武,但科考理应有一番造化才是。
这么多年三房在江家一丝存在感也没有,四房手上至少有些产业,可三房却什么都没有,只能仰人鼻息在江府的缝隙里艰难求生。
清仪正思索着,又听江清念开口道:“我父亲懦弱,母亲也胆小怕事,若非当年拖着无大夫医治,我又怎会是现在这样的废人?整个江家都是冷血冷情,大姐姐,你是这江府唯一的正常人。”
说完她凄然一笑:“我做的这些事,并非为了帮你亦或是许穗仙,我只是想搅浑这池水,才有我们三房的喘息之机。”
清仪早已看透这深宅大院吃人的秉性,沉声道:“接下来,你又打算怎么做?”
“二夫人这些年没少欺辱我们一家,大姐姐既然同我一样与她有仇怨,不如我们联手。她们都不将我放在眼中,我做起事来,可比姐姐顺手多了。”江清念眼中似有星光。
清仪不能不记她帮助穗仙的恩情,那日之事若没有她,穗仙已经惨遭毒手了。
她既已经示过好了,清仪也不能轻易拒绝她的合谋。
清仪替江清念拢了拢披风,郑重其事道:“罪不及旁人,若你坚持要与我联手,必须答应我,不可动清承和穗仙。三房要在江府立足,并非踩着旁人上位这一条路可走。你我之间今后若有分歧,便分道扬镳,可否?”
回到云舒院,清仪心事重重。
雪枝推门进来时,手中拿着一封信。
“小姐,梅姨娘交代了些要紧的事。”
清仪这才想起此人,她冒险救下她便是为了在她那里得到更多李沁如的罪证,没想到这么容易便交代了?
清仪接过雪枝手中的信,越看她的眉头皱得越紧。
李沁如确实替换了药材,可那药材并非主因,她母亲的死并非因为生病,而是被人下了毒!
信中所说的“噬心散”清仪再熟悉不过,她也曾被迫服下此毒。
只是因为赵水心寻了更厉害的毒药送她归西,她还没体会到那毒药的厉害之处就没了性命。
楚铮那年还年幼,同李沁如里应外合害死她母亲的,只能是皇后。
那信中还提起了一件事,对江清言出手,梅姨娘还有个帮手——江清念。
清仪当即觉得有些胆寒。
江清念和林霜月很像,都是极能隐忍又极果断的人。
但她们又不一样,林霜月是被逼至绝境不得不反扑,江清念比她心狠比她更不择手段。
但现在她却不得不与江清念合作,尽快处理了李沁如,她才能腾出手来好好计划着,如何才能动摇皇后和楚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