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仪上回的脚伤还没好全,这次又受了伤,一直不得下地走动。
每每有阳光的日子,云遥都会搀她躺在院里晒晒太阳。
云遥则在一边摆弄药材,给清仪讲些村子里的趣事。
这日又是这般,在秋日柔和的日光里,云遥正跟清仪展示她今晨一早进山采的药材。
“郡主姐姐你瞧!这株是我爬上绝壁好不容易采到,今日正好给你入药。”她依旧面覆白纱,只一双眼睛露在外面,闪着灵动光彩。
“呀!我都忘了,还熬着药!”想起炉上的汤药,她又咋咋呼呼地进了屋。
不多时端出一碗黑浓的药汤来。
清仪本面带着笑意,瞧着那碗药不由皱紧了眉头。
云遥看出她怕苦,捂嘴轻笑着哄道:“郡主姐姐放心,今日的药我改良过了,虽看着漆黑,但味道可比往先好多了。”
“多谢。”清仪虽皱眉,但还是接了过来,捏着鼻子灌了下去。
虽说是不比原先苦,但还是让人舌头发麻。
清仪放下药碗,正准备用手边的茶水漱漱口,只觉嘴中被人塞了个甜滋滋的蜜枣。
抬眼便见云遥眉眼含笑,在阳光下浑身似镀了层柔光。
正当这时,云大夫背着药箱从院外推门而入。
“爹!你回来了。”云遥步子轻快,去迎云大夫进门。
云大夫将药箱递到云遥手中,对着清仪拱了拱手。
清仪点点头,算是回了礼。
“爹爹可带了什么好东西给我?”云遥摇着云大夫的手臂,娇笑着伸出手。
云大夫一脸宠溺,从药箱里取出一个粉面桃腮的小面人儿,乍一看很是像云遥。
云遥接过来爱不释手,又侧头对着云大夫讲今日采药的趣事。
清仪看着眼前的这对父女,不由跟着也勾了唇角。
她两世为人,从未体会过父女亲情,恍惚间眼眶竟有了两分湿润。
云大夫抬眸正巧对上清仪的眼神,他微微一笑,从药箱中又拿出一个蟠桃样式的递了过来。
“我竟也有……”清仪有些惊诧地接了过来,那蟠桃做工精巧,恍若真能闻到桃香。
云大夫有些不好意思:“唐突了郡主,我料想着年轻的姑娘家都喜欢这样的小玩意儿。”
清仪脸上的笑更真挚了几分:“多谢云大夫,我很喜欢。”
云大夫又为清仪把了把脉,淡笑着开口:“郡主的伤无大碍,恢复得极好。”
想着他又继续道:“小人今日入京已经按着郡主的吩咐,在携芳楼留了信件,至于江家……已经祭祖归来,但您失踪一事,并未闹起来。”
清仪点头:“辛苦您了。”
云大夫偶尔会入京问诊,这次顺便打探了消息,还顺手替清仪传了信。
算了算日子,自摔崖已有五日,哥哥一定急坏了,她不能瞒着他。
她不露面是为了养伤,也是为了引出背后之人,她如今藏在深山中,有些事只有哥哥替她来做。
江家祭祖原定三日,这日才回了京。
江清阑自然没有同全家一起去,他一面照看着江容玥,一面日以继夜地去寻清仪。
江闻远扶着江老夫人进门,正碰上往府外走的江清阑。
江清阑面沉如水,满脸胡茬,形色有些狼狈。
狭路相逢,他抬头瞥了祖母和父亲一眼,拱了拱手就准备疾步离去。
江闻远气不打一处来:“你给我站住!作为江家嫡长子,如此蓬头垢面成何体统?”
江清阑止住了步子,转过身来,语气森冷:“父亲倒是红光满面,衣冠济楚,仪儿如今生死不明,我这个为人兄长的自然顾不上自己。”
江闻远横眉冷竖,清仪失踪那日他就留下亲卫去寻,他只是以祖先为先,未有亲自去寻罢了,在儿子口中却似他丝毫不在意一般。
江老夫人见一句不对,这父子两人又要吵嚷起来。
“好了!仪儿是我江家嫡女,我这个做祖母的,也是忧心不已,是该多派些人手去寻!知道阑儿你心系你妹妹,可也要顾着自己的身子。”江老夫人说完捏了捏江闻远的手臂,止住了他的话头。
此时沈氏也跟了上来,搀扶着江老夫人继续往府里去。
江清阑看着这母慈子孝的一家远去,嘴角笑意更冷,一个个嘴上说着关心,实际没有一丝担忧之意。
他正准备提步往外去,就见自己身边的小厮慌忙跑了进来。
“大少爷……信……”小厮一路跑回,此时上气不接下气,将手中信件塞进江清阑手中。
信封上那一行娟秀的字迹,让江清阑浑身一震。
他慌忙打开信件,一目十行看完了信。
一连几日,自从仪儿消失在他眼前,他的心一直都悬着,此刻才终于落了下来。
他收好信,塞到怀中,信里不仅报了平安,还写了些别的事。
仪儿出事并非意外,竟还有追杀之人,他转身提步往云舒院而去。
江清阑刚推开云舒院的门,就见四处的丫鬟都围拢上来。
雪枝双眼通红,步子都有些虚浮:“大少爷!可有小姐的消息?”
江清阑看着这群神色悲戚的小丫鬟,沉声对雪枝道:“你和玉枝进屋来。”
雪枝眸色一亮,和玉枝一道随江清阑进了里屋。
另一边云锦院内。
沈氏一回府就收到了消息,派去的人回话说事情已经办妥了。
她的心也安定了下来,让小厨房做了一大桌好菜,和江容瑾一起坐在桌边。
“父亲又去了那贱人那处?”江容瑾看着空置的碗筷,有些不悦。
沈氏也被这话弄得皱了眉,复又拾起笑意对女儿道:“那贱人有什么好怕的?没了靠山,她得意不了多久了。”
江容瑾抓住沈氏话中重点,满眼惊喜:“母亲,她死了?她是不是死了?”
沈氏温柔地替女儿理了理鬓发,满眼慈爱:“外面来了信,事情办妥了,她永远都回不来了。”
江容瑾没想到事情如此顺利,欣喜若狂。
没了江清仪,她迟早能变成名正言顺的嫡长女。
“母亲,江清仪失踪身死一事,要尽快传出去。”江容瑾眼中带着两分癫狂。
沈氏有些不解:“你父亲严令不许外传,若我们宣扬出去……”
江容瑾握紧沈氏的手:“父亲是怕到时寻回了她,她失踪这么久会毁了名声,也连累家族女儿的名声。可她回不来了,我一天也等不及了,江清阑那样子你也瞧见了,若能趁着这机会,一举将江清阑也收拾了,弟弟就是父亲唯一的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