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了些微凉寒意的秋风扫过两旁的粗壮的树木,泛着金红色泽的落叶簌簌飘在空中,又慢悠悠落到地上,铺开浓墨重彩的秋意。
穿过这片落叶缤纷的树海,隐隐可见林木尽头交替闪耀着气息截然不同的锋锐剑气,交错碰撞间,将空中漫天飞舞的树叶割地七零八碎,荡开的余波经过林海的削弱到达近前时仍旧锋芒逼人,叫人心惊。
前方似乎是两名战至正酣的剑修。
阿宓停下脚步,伸手拂去被风吹落在肩上的树叶,望着空中那道荡开层层余波的幽蓝剑气若有所思。她皱着眉,一瞬间将最坏的结果都想了一遍,才五指微张唤出星剑,抬步朝二人交战的方向走去。
方才进了秘境后她睁开眼就发现自己被莫名其妙传送到这片叠翠流金的森林中,周边空无一人,唯有清脆鸟鸣。
更糟糕的是,在短暂的尝试后,盘踞识海一角的公聊系统也无法像往常那般给予回应,俨然是受到了秘境的限制,无法像在外界那样作为连接彼此的媒介。
简单来说,她和小伙伴们失联了。
其实按道理讲,就算没有公聊系统,她之前也和团队中的小伙伴们交换过神识烙印,可以依靠传讯符互通消息,但是问题就出现在这里。
因为以往过于依赖这个与修真界格格不入的群聊外挂,所以对于修真界真正能够远程交流手段的传讯符使用极少,这种东西在他们眼中都是不必要的,因此这段时日到达某个城池也不会有意识地主动补充传讯符的存量。
眼下她手中的传讯符唯有原主在时备下的寥寥几张,这东西还是个只能单程传讯只能用一次的消耗品,根本经不起随心所欲地消耗。
方才她只是给其余五个人各自发了张传讯符告知自己所在地点以及确认同伴的安全状况,就已经用掉了手中存量的二分之一。
虽然还未收到回信,但是眼下看来老天爷还是比较眷顾她的。
穿过漫天飞舞的树叶,映入眼帘的赫然是两张熟悉的面孔。
她刚发出去不久的传讯符正在二人周围盘旋漂浮着,很可怜地被无视了。
燃着幽蓝色焰火的长剑在空气中划出绚烂的圆弧,少年身姿如鹤,剑招干净利落,没有多余的动作,锋芒毕露,继而被持着双剑的青年轻巧地提剑挡下,带起一阵刺耳的剐蹭声。
二者的身法皆是凌厉迅捷,短短几个瞬息便已交手数十招,竟是不分上下。
乱叶飘舞之下,阿宓有些头疼地叹了口气。
...这俩人怎么碰一起去了?
真是冤家路窄啊。
她本欲提剑加入战局,但一番踌躇过后,又觉得以少寂那种性格,应该不喜欢被人肆意插手,便耐着性子在一旁看他和参商斗得有来有回。
绽着浅淡金芒的树林中,绛紫身影和玄青身影成为了最为瞩目了两点颜色,在纷乱狂暴的剑气中衣袂纷飞,令人目不暇接。
正在交战的二人似乎也注意到了她的身影,但却都没什么反应,剑起剑落间,是更为刁钻凌厉的杀招。
阿宓站在树下,视线落到了参商左右手各持的长剑中,有些好奇地打量着。
对于外人来说眼花缭乱难以分辨的剑招于她而言看得一清二楚,毕竟是将专修快剑的行家。
这还是她第一次亲眼见到传说中的双剑流派。
那两把剑的剑柄皆绕着层层白色缠带,阳光映在其上,光泽堪比宝石。
说是剑其实也不太准确,若是单论外形更像是单侧开刃的长刀,只不过使的招数却是剑术流派的,虽然有点不伦不类,但威力无疑是极强的。
她的思绪飘散,忍不住开始想象这二人初遇上的场景——大概会一言不合就直接开打吧?
毕竟都不是什么话多的类型,可能只是在视线交互的下一瞬间,剑就已经迫不及待地抽出来了,何况彼此的立场还是天然对立,似乎连简单的寒暄都没什么必要。
总之就是一个字,干。
她本是兴致勃勃地看二人交手,可无奈这俩人打得太磨叽了。参商与少寂修为相同,对剑道的理解也同处一个高度,不分高下,谁也没有明显的缺点和短板,彼此的杀招都能被对方破解,然后不断循环。
阿宓看了一会,有些无聊地打了个哈欠。
她从站改坐,恹恹地托着下巴,很想转身就走寻找其它散落各地的小伙伴们,但又担心走了之后少寂落入下风,被蓬莱的大傻个欺负。
百无聊赖,她的耳边突兀地响起一道孩子气般夸张的声音:“哇,真厉害,居然能和参商打得有来有回,真是让人嫉妒的才能。”
听到这熟悉的腔调,阿宓心中一惊,一股凉意直直从脊椎窜起,下意识回身唤剑,璀璨星芒倏然闪过,凭空凝出的长剑稳稳抵在不知何时突然出现在她身后的少年颈间。
即便被人用剑抵着,来人也没有丝毫惊慌。他笑嘻嘻地垂眸对上阿宓的双眼,一脸无辜:“好凶啊,阿宓道友。”
他摊了摊手,无奈道:“我可没有故意隐藏自己的气息,没能察觉我的存在难道不是因为你的神识太迟钝了吗?这可不是我的错啊。”
阿宓看见他这张脸就烦的想吐,咬牙切齿道:“...郑君美。”
碰见那两个木头也就算了,怎么还碰见这个灾星了?
真是冤家路窄!
“别用这种恐怖的语气喊我的名字嘛,我没有恶意的。”郑君美仍旧挂着人畜无害的笑脸,他抬起手将置在颈间的剑稍稍推远了些,“既然他们都已经打起来了,那你跟我就和平一点,好不好?”
阿宓不为所动地盯着他,没有回答,显然是根本不相信他说的话。她握剑的五指没有丝毫松动痕迹,反而星剑光芒大放,逸出的剑气将郑君美的手指割出一道纤细的口子,隐隐有艳红的血珠渗出。
“...真是的,我的人品就那么差吗?”
郑君美有些伤心地感叹了句。他垂下眼,轻轻一挤,圆润的血珠从伤口处涌出,落在他瓷白的指尖分外显眼,他将手指抵在唇间,舔去血液,猩红液体消失不见时,连带着那道细小的伤口也愈合了。
他是个木灵根修士。
阿宓神情讥诮:“真高兴你还有点自知之明,不是那么无药可救。”
“你在夸我吗?好荣幸。”郑君美似是很高兴般弯着眼,轻声细语道,“放心啦,就算我再怎么恶毒,也不会向自己的表弟出手的。”